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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
出了院门,听到背后院子里传来了好几个焦急的叫唤声,朱廷芳哂然一笑,这才对之前守在院门前的两个护卫和一个中年人微微一笑:“看来孔大学士是被他家里那些刁奴给气坏了,回头立时去个人到太医院,甭管是院使还是院判,总之叫个杏林好手过来!”
跟来的西城兵马司卢指挥刚刚在院门口全程旁观了朱廷芳和孔大学士交锋的经过,亲眼目睹了人挤兑得那位内阁大学士气怒交加,如今很可能还犯了什么老毛病,他又是佩服,又是惶恐。然而,现在不是他要不要下朱家这条船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下不了船!
因为昨夜这连续不断的抓人,朱廷芳号称是奉旨行事,而今来见孔九老爷,哪怕更多的只是来示威……可万一这也是皇帝授意呢?
因此,卢指挥见两个护卫凛然应是,他也连忙跟上自顾自往外走的朱廷芳,却是不住地恭维人在昨天夜里英明神武的指挥。虽说往日这样的马屁一般都是拍在马脚上,得不到朱廷芳一个好脸色,但今天他这位顶头上司却显然心情不错,竟是笑了两声。
“什么英明神武,这些日子梳理京城内外人等,我早就知道大皇子往日在京城期间和哪些人往来最频繁,全都派了人盯着。”
在二皇子沉船的消息之下,朱廷芳怎会不提防着大皇子趁机有所动作?毕竟,那母子三人就没有一个聪明的,用正常聪明人的思路去衡量他们,那一定会大错特错!只是他没有想到,大皇子不是个聪明人也就算了,不是聪明人的家伙竟然还有那么多!
走出孔府东角门,朱廷芳见在此等候的护卫牵马迎上前来,他就接过缰绳一跃上马,随即徐徐策马上前,对着刚刚随同自己过来的那几十号人微微颔首:“昨夜一宿辛苦,人人有功,今日早朝时,我自然会向皇上替你们请功。”
说到这里,他听到背后护卫轻声报说扣下的两个奴仆以及金珠等物,他就满脸无所谓地说:“先把人和东西都押回西城兵马司,审问过后,就立马断个分明,不要再麻烦顺天府衙了。这种很容易判的官司,何必那位近来太辛苦的宋推官劳神?”
他突然顿了一顿,侧头瞥见卢指挥就在自己身边,他便淡淡地说:“至于那些缴获的东西,给我清点一下,拿出一半犒劳上下。他们孔家自己治家无方,出了那等背主刁奴,却还要劳动兵马司的人来收场,这点东西是大家该得的。”
这话他并不是私底下对卢指挥说,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时间,上上下下也不知道多少人露出了喜色。
朱廷芳为人严苛不假,但还有一点,那就是大方!之前在京城内外的这连场清理之中,五城兵马司也不乏抄过家,但凡试图夹带的,全都会遭到极其严厉的处置,因而几次三番下来,那赫然是汰换了三分之一的人。而但凡手脚干净清白的,都一一记录在案。
据说是朱廷芳请示了皇帝,五城兵马司按表现另发奖金。至于钱从何来,据说是在那一系列抄家之中拿出了一部分,剩下的才没入国库。当然,朱廷芳绝不承认这一点。而昨夜一宿寒风确实是辛苦得很,可既然有所得,那当然是没人觉得苦!至于连当朝阁老家奴仆夹带出来的钱财被搜捡出,朱廷芳却拿来私分是妥当还是不妥当……这会儿却没人理会。
撂下这话,当收队回到西城兵马司,留下自己身边两个护卫协助清点之后,朱廷芳就匆匆回了直房更衣,随即赶往了东华门。在准备弹劾孔家兄弟时,他也做好了被弹劾的准备。
在这等寒冷的天气,上朝自然是一件苦差事,此时也不知道多少低品官员正在缩着双手跺脚取暖,因而看着华服名马前来的朱廷芳,就有不少官员交头接耳,殷羡向往的不少,惊惧忌惮的不少,而仇恨厌恶的更不少。
然而,朱廷芳早就习惯了这等视线,此时只当寻常。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圈子,却只见父亲赵国公朱泾正在和秦国公张川谈笑,一旁隔着点距离,襄阳伯正冲他直乐。于是,他就没有先去父亲他们那边,而是径直走向了襄阳伯。
“世伯这是笑我什么呢?”
“我笑你如今一出现,比你爹煞气还重!看看这些家伙,难道不是避你如同避瘟神?你爹这沙场拼杀大半辈子才有了现在的威风煞气,你这才多大,以后还怎么了得?我倒是乐得看笑话,你爹要是日后压不住你这个儿子,那就有意思了!”
饶是朱廷芳知道,襄阳伯是张家那三兄弟里最直接也是最暴躁的一个,货真价实的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考虑什么祸从口出,他仍是不禁苦笑了起来。
可紧跟着,他就只见对方又对自己嘿嘿一笑:“你这就要当新郎官了,居然也不知道行善积德,还在那杀杀杀。你家那请柬我收到了,本来还考虑去不去的问题,不过就冲着你这不怕事不躲事的脾气,我去喝你一杯水酒!”
“不过事先说好,贺礼那是没有的!我家昨夜可是也进了贼人,都快被偷光了!”
“好歹也是伯爵,功勋彪炳,居然连一点贺礼也要吝惜?你被偷光,我怎么听说贼人瞬息之间就顺手就擒了?”朱泾却悄然过来,似笑非笑反问了一句之后,见襄阳伯张琼瞪了他一眼,随即就干脆以眼望天不理人,他也不和这夯货一般计较,父子俩旋即就到了一边说话。
见这一幕,张琼想起自家长子虽说还算有点出息,但和人家赵国公府这麒麟儿相比却差得很远,别说是他,就连长兄那楚国公府里的几个也是一样,他就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羡慕,低头叹了一口气。可就在这走神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襄阳伯怎么独自站在这儿?”
尚未来得及抬头的张琼见人一身衣衫仿佛是文官行头,心想哪个文官竟然会跑来兜搭他这种武将,可等抬起头来,见面前赫然是张寿,他就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不上早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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