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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天短夜长。
在我们各自准备好,也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甚至连采薇身上一些外伤也敷好药包扎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跟牙行约定的时间也很快就要到了。
芸香在中途回去了一趟,然后又很快回来,这一次她带了一个大包袱,鼓鼓囊囊的简直像是装了一个人在里面,拿过来放到床上的时候,震得那张床都颤抖了一下。我惊讶的看着她:“你拿的这是什么,金条啊?这么重。”
“衣服!”
她笑了笑,一边擦汗,一边解开包袱,我这才看到,里面是她叠好的衣服,总有几十件,五颜六色花样繁多,比我今天在那家绸缎庄里看到的还多。
她现在已经是绣坊的老板了,不说腰缠万贯,资产还是有的,可她自己却穿得很朴素,并不华贵;她自己虽然穿的朴素,可带来的这些衣服,却一件件都非常的精致,我顺手拿起一件,只看见那衣襟、袖口处绣的精致的梅花,一朵朵娇艳无比,栩栩如生,就叹为观止。
“这——”
“这是我带给你换洗的。”她说道:“你看你这次过来,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总不能一直这么穿着吧。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要不喜欢,我再给你拿其他的花色过来。”
“我今天去镇上买了一套了。”
“一套怎么够?!”
“可是,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你不是要去京城吗,这山高路远的,怎么能不多带几件?再说了,就算你不用,那个采薇姑娘也要啊。我这是帮你省一笔钱呢。”
“但也真的太多了。”
“反正你不是雇了马车吗,怕什么!”
我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也只能作罢。毕竟,她的话也有道理,反正雇了马车,行李再多一点都不怕,更何况采薇是身无长物过来跟着我,有这些衣服,也可以备不时之需,的确是省了钱了。
我没话好说,只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去看她从包袱里捡出的那些裙子,不过,翻着翻着,我从下面翻出了几套男装来,虽然没有上面她带给我的女装那么精细漂亮,但也相当的雅致,尤其领口处那些盘扣,一个个精雕细琢的,显然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怎么,你把你们家苟二的衣服也带来了?让他跟我一起上路吗?”
“这些——”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微的一黯:“是给三哥准备的。”
“……”
“你去拿给他吧。”
她说着,神情越发的黯然,道:“这一次,他回来了,可多的一句话都不说,我也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不管怎么样,我还当他是我的三哥。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要走了,天南地北的,谁知道你们将来会怎么样,谁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们。”
“……”
她说着,嘴一瘪,又要落泪的样子:“留着这些衣服,也是留一个念想。”
一看她这样,我也怕在离别的时候更加伤感,急忙说道:“好,我听你的,我都留下。”
她看了我一眼,这才勉强止住悲意。
我抱起那几件男装,虽然没有上面她带给我的女装那么精细漂亮,但也相当的雅致,尤其领口处那些盘扣,一个个精雕细琢的,显然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她说道:“你拿下去给他吧,你的东西我来帮你收拾。”
“你不拿去给他吗?”
她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给你的,你给不给他,就是你的事了。”
“……”
我被她这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尤其看着她眼中狡黠的目光,也就明白了,即使知道我们要走了,我们会分开,她仍然没有放弃想要撮合我们的想法。
忍不住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但我也没有说什么,顺手扯了一块花布出来包成一个包袱,便拎着下了楼。谁知刚走到楼梯一半的地方,就看见一阵脚步声从下面传来,抬头一看,刘轻寒也从正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两个人乍一遇见,都愣了一下。
“你——”
“你——”
我一看清他手里的布包,也立刻明白过来,笑道:“是我的衣服,对吗?”
“嗯。”
他拎起来要递给我,而我也顺手就把那个不小的包袱交给他,他问道:“这是什么?”
“你的衣服。”
他眉心一蹙,但还是从善如流的接过来:“哪来的?”
“芸香给你的。”
“她——?”
“你要记得,谢谢她。”
“……”
这一刻,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像是一瞬间有许多情绪涌上心头,但到了嘴边,却一句话都没有。
沉默了一下,他哑然道:“你帮我谢谢她。”
“我会的。”
“……”
“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
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我站在楼梯上,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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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到了我们要离开的时间了。
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芸香被“勒令”不用送我们出去,她这一回没有忍住,抱着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将我的肩膀都濡|湿了,而看着她这样,我也几乎落泪,却不能放肆的痛哭,因为我知道,这一路上还有太多的事要我去面对,如果现在太早的哭泣,我的力气,也会太早的耗光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她,让她回到家里,也不用把我们离开的事伸张,我带着采薇,和刘轻寒他们便一起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夜色掩映下,我们很快走到了村头,江边。
这里的景致,却似乎和多年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样。
不管人世如何变迁,山川江流却显出一种别样的无情来,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槛外人,静静的看着这尘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一成不变。
我们走到江边,听着潺潺的水声,看着粼粼波光,一时间,我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我送他离开,还是他送我离开,又或者,其实我们还是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我来到这里,看见他蹲在河滩上,用小树枝划出一道道字迹。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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