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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了,然后捞起来装入瓦罐里,要是有陈酸菜的酸汤加进去更好,没有的话,盖好盖放在火炉边,一般情况下,一两天就开始酸了。
端出来的时候,杜晓瑜光是闻着味儿就被酸出口水来,笑意盈盈地道了谢从丁二庆家的手中接过大碗,很快回到了主宅。
静娘还在前厅里等着杜晓瑜教她做凉粉,见她端了一大碗酸菜回来,很是不解,“姑娘不是说去二老爷家请他帮着盖临时作坊的吗?哪里来的酸菜?”
杜晓瑜挑眉道:“是我跟二婶讨要来的。”
“姑娘要酸菜做什么?”
杜晓瑜嘿嘿一笑,“酸菜和酸汤加在凉粉里,可比醋更酸爽可口,行了,你先把酸菜端到厨房去盖好,别被苍蝇蚊虫糟蹋了,再翻半袋子荞麦出来,咱们去老宅。”
静娘很快把酸菜送到厨房,又按照杜晓瑜的吩咐用麻袋装了半袋子荞麦拎着来到堂屋。
杜晓瑜已经洗了手擦干,“走吧!”
静娘问:“咱们去老宅做什么?”
杜晓瑜回道:“这些荞麦还没去壳,得去老宅用石磨碾一碾。”
静娘了然,便不再问,跟着杜晓瑜到了老宅。
胡氏听说杜晓瑜要用石磨,急急忙忙用鸡毛掸子清理了一番,又用抹布细细擦了一遍。
杜晓瑜要动手,静娘不让,“奴婢来推磨,姑娘帮奴婢加荞麦就成。”
杜晓瑜点点头,主仆两个忙活起来。
胡氏则是负责用筛子把头道粗荞里面的荞麦壳给筛出来,剩下的是荞麦仁子。
胡氏见杜晓瑜不推成面,筛出荞麦仁儿就停了手,忍不住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杜晓瑜道:“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娘,你去那边帮我一下吧,做这个有些麻烦,我怕自己和静娘两个忙活不过来。”
胡氏满口答应,“好,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帮你。”
装上筛好的荞麦仁儿,三人很快回到宅子里。
杜晓瑜让静娘把荞麦仁儿倒出来泡在水里。
等泡软了,捞出来分别装进干净的布袋里放入两个铜盆,各加几瓢水,对二人道:“现在可以开始动手了,不停地搓揉布袋,直到把布袋里的荞麦仁子变成糟糠为止。”
静娘反应快,眼睛亮了亮,“姑娘要的,是揉出来的面水对不对?”
“对。”杜晓瑜颔首,“揉出来的面水就是做荞凉粉的东西。”
静娘虽然不懂荞麦面水怎么能变成姑娘嘴里的“凉粉”,不过还是乖乖照做,跟胡氏一起,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不停地搓揉着布袋。
杜晓瑜带着水苏烧了两个火炉。
等那二人揉出来的荞麦水彻底变白,杜晓瑜才让她们停手,取来细网筛,把荞麦水倒进去过滤出残渣,剩下的荞麦水就可以倒入铜盆里架到火上煮了。
因着两人揉出来的荞麦水合起来只够装一个铜盆,杜晓瑜担心不够,又加水让她们再揉出一盆的量来。
而已经架到火上的那一盆就由水苏用木勺子不停地搅动,以防糊了锅底。
等后面这一盆揉出来,天都已经黑了,林嬷嬷见静娘没空,便自主进厨房做了晚饭。
杜晓瑜和胡氏先吃,吃完了再换静娘和水苏搅凉粉,这过程很漫长,中途火大了要撤掉薪柴,火小了要添柴,一直等到荞麦水变得粘稠适中才能起锅,倒入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盆子里放在通风处。
两盆荞麦凉粉就完成了,如今只等凉一晚上,明天才能吃。
接下来,杜晓瑜还需要做一些辣椒油,呛了半个晚上才终于从厨房出来去浴房洗了一身的辣椒味。
第二天,静娘早早就惊喜地跑来告诉杜晓瑜,说昨天做的凉粉,全都冷凝起来了。
杜晓瑜一听,来精神了,跟着静娘去了厨房,将其中一盆凉粉翻过来倒在案板上,没有抓凉粉的锼子,只能用菜刀切成条,再把准备好的姜水蒜水辣椒油和其他调料往上一淋,添一些葱段、花生油炸过的酥豆、青瓜丝以及昨天从丁二庆家要来的酸菜和酸汤,拿筷子拌匀开来。
杜晓瑜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没想到咱们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以后多做几次,味道还能更好。”
说完,也让静娘尝了尝。
静娘仔细品了品,然后对杜晓瑜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没想到姑娘还能做出这样爽口的吃食来,只是不知这技艺是从何处学来的?”
杜晓瑜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其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没谁教我,昨天也不过是初试。”
静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碗凉粉,杜晓瑜很快就吃完了,对静娘道:“剩下的,你拌好以后,我大哥大嫂那边送两碗,阿福哥哥那边一碗,老宅两碗,二叔家三碗,这么一分,第一个凉粉差不多就没了,第二个的话,给杜家那些下人们分了吧!”
静娘有些舍不得,“这凉粉做得多不容易啊,姑娘不留着自己吃吗?”
“有好东西,自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再说了,昨天因为第一次做,大家都手生,所以看起来着实不容易,等以后上了手就简单多了,这一次,就让大家伙儿分了,以后再做,便留着自己吃。况且这东西不能久放,天儿太热了,放的时间长了会黏的,吃不了。”
静娘只好默默叹口气,按照杜晓瑜的吩咐把凉粉打成条拌好,给几位主子送去,至于杜家那些下人的,则是通知了她们自己来厨房放调料。
第一次吃到这么新奇又爽口的吃食,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丁二庆也顾不得脸皮,上门来问杜晓瑜还有没有。
杜晓瑜笑着说没有了。
丁二庆满心遗憾,问她什么时候再做,他让婆娘来帮忙,顺便分一些回去。
除了丁二庆,丁文章也是吃得不上不下的,抱怨道:“妹子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一碗怎么够,再做一些吧?”
杜晓瑜无奈,“改天吧,今天说好了给下人们放假的,我不好再劳烦她们了。”
丁文章只得舔舔嘴巴,请了丁二庆去他屋里坐。
而傅凉枭那边,静娘给他拌的这一碗辣椒放得少,多加了些青瓜丝。
傅凉枭看了一眼,“我昨天就听说筱筱在厨房那边忙活,原来是做这个?”
静娘道:“昨儿个可把姑娘给累坏了,凉粉的确是好吃,可是做起来也太麻烦了,那工序,一道一道的,奴婢看着都心疼。”
傅凉枭拿起筷子尝了尝,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味道果然不错,筱筱最会给人惊喜了,不过,以后再做的话,你叫上几个人去做,别累着她。”
“奴婢晓得。”静娘颔首,脑袋垂得更低。
正好天气炎热,哪怕是早晨也吃不下去热乎的东西,这爽口凉粉酸辣适中好不开胃,傅凉枭食指大动,吃得一块不剩。
静娘见了,十分欣慰,“姑娘要是知道王爷全吃了,一准儿高兴。”
傅凉枭但笑不语,接过静娘递来的茶水漱口。
杜晓瑜给放了假,小丫鬟们吃了凉粉就出去逛街耍玩了,傍晚时分才陆陆续续回来,有的买了好看的首饰,有的买了点心吃食,翠镯从县城带了酸梅汤回来,打算盛一碗给杜晓瑜喝,被静娘半途给拦下了,说帮她送给姑娘,等翠镯离开,静娘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碗中的酸梅汤,然后趁着没人,倒进了花坛里。
非是她要作践杜家下人,而是王爷早前吩咐过,以前也就算了,今后姑娘的一切饮食都由她来负责,外面地摊上的东西不干不净,万一吃了让姑娘闹肚子,她可没法向王爷交代,所以不得不防着点。
完全不知情的杜晓瑜此时正在筹划着明天去清水镇收购药材的事。
之前杜程松来的时候给过她一份清单,清单上是杜家在清水镇大批量收购药材的大致价格,杜程松说,以后她要是去清水镇办药,直接拿出他的信物,再报上回春堂的名号,那些个药贩一准不敢跟她要高价,更不敢黑她。
杜晓瑜看了看桌上那块刻有杜家标识的玉佩,也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
第二天,杜晓瑜拿上杜程松的信物,带上静娘坐着马车去了清水镇,那些药贩见她拿出杜家的信物,又说是帮着回春堂办药,一个个到嘴的高价全给憋了回去,不得不按照之前卖给回春堂的价钱卖给杜晓瑜。
没办法,谁让回春堂是整个清水镇最大的主顾,回春堂办一次药,可不是几斤几十斤那么简单,而是成百上千斤的要,每年扔在清水镇的买药钱都不低于万两银子。
这么大的客户,自然谁都不愿意得罪不愿意错过。
杜晓瑜占了回春堂的便宜,才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就把自己要买的药材全部买到手,然后在药贩们哑巴吃黄连的眼神注视下坐上马车走人。
回程的途中,杜晓瑜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杜程松的信物,对静娘道:“之前三爷给我这个玉佩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信,今儿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老主顾的威力,你瞧见没,那些药贩子一看见这玩意,一个个跟吞了苍蝇似的,不甘心卖,却又不得不卖。”
静娘道:“回春堂每年从各地收购的草药数量是十分惊人的,清水镇能得回春堂光顾,药贩们自然要想方设法讨好,竞争力太大,这价钱便一降再降,毕竟人家要的多,就算单价降了,总价上终归是赚的。
其实这也是回春堂办药的一个省钱技巧,否则要换了别家去收购,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整个大魏朝只有一个回春堂,而回春堂的分号却遍大江南北,杜家老祖宗的百年基业,到底不是吹出来的,光是这底蕴就能压死一大批同行,也不怪那些药贩会死命讨好了。”
杜晓瑜倒吸一口气,“原来回春堂这样出名?”
静娘颔首,“对,很出名,他们家的生意从太祖时期就开始做了,不过那个时候不叫‘回春堂’,叫‘杜家老号’,‘回春堂’是先帝御赐的名,先帝赞誉杜家医术妙手回春,因而得名,能得帝王如此赞誉,杜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虽然不涉朝事,朝中想拉拢杜家的人却多不胜数,就连几位皇子都在蠢蠢欲动。
好在杜家这一任的家主是个有手段的,不动声色就让杜家在风口浪尖上存活下来,也算是大幸了。”
其实杜家面对这么多的觊觎还能风平浪静,全都是王爷在暗中保护,不过这些话,静娘无法对杜晓瑜说出口。
杜晓瑜觉得好笑,“杜家既然没有参政权,那么皇子们拉拢杜家有什么用,难不成仅仅因为先帝的一句赞誉?还是想让杜家给他们研究研究长生不老药?”
静娘摇头,“非也。”
“那是为何?”杜晓瑜来了兴致。
静娘眼神闪了闪,想着杜家那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早早说给姑娘也没什么不妥,让她提前心里有个底,以后真相说开来,就没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杜家有一道免死金牌。”静娘道。
杜晓瑜张了张嘴巴,满脸震惊。
一个没有参政实权和兵权的家族竟然有免死金牌,这是得了皇帝多深厚的荣宠?
接下来,静娘就把太祖是如何把免死金牌赐给杜家,又如何在驾崩前召见杜家家主以及杜家如何理智退出官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杜晓瑜听。
最后,她总结道:“所以刚才奴婢说好几位皇子都在打杜家免死金牌的主意,这话是没有矛盾性的,皇上到了现在还没立储,皇子们按捺不住都想争做储君,自然少不了你死我活地斗上一番,既然要斗,就难免牵涉到一些不可赦免的罪行,他们都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被揭发掉脑袋,所以想把杜家的免死金牌弄过去作保命符。”
杜晓瑜听到这里,脸上已经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了。
静娘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
静娘目露忧色,“是不是奴婢的话吓坏了姑娘?”
杜晓瑜讷讷道:“不是,我只是好奇,静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的前主家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杜晓瑜就在琢磨了,只不过回来以后一时给忘了,刚才听静娘说起皇子们的事,这才突然想起来问一句。
静娘默了默,说道:“奴婢的前主家是个了不得也说不得的大人物,至于是谁,奴婢觉得其实姑娘不问更好,毕竟你不在京城,知道那么多也没用。”
“说得也是。”杜晓瑜赞同地点点头,重回刚才的话题,“不过听你说起来,杜家还真的是群狼环饲啊,这么多人觊觎,不定哪天就落入了哪位皇子手里,到那个时候,皇上一怒之下,没准能把杜家连根拔了,想想就可怕。”
静娘心想,还能落入谁手中,自然是活阎王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杜家的,人家女儿都还没回去,他早早就当成妻族护犊子似的护着。
有一年去承德行宫避暑,皇上特许杜家随行,女眷也去了,安王傅凉灏原本是打算设计杜家长房嫡女爬他的床的,结果被活阎王察觉到来个将计就计,安王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后来的怀王傅凉煜手段高一点,刻意接近杜家一位女儿,以“深情”打动了那姑娘,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活阎王用一壶加了东西的酒给灌醉,醒来后发现玷污了礼部侍郎之女,有活阎王的推波助澜,这件事闹得很大,怀王不得不被迫纳了那位姑娘为侧妃以平息礼部侍郎和皇帝的怒火,可即便是这样,怀王还是失了帝心。
可见这么多年来,敢打杜家主意的,都被活阎王暗中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杜家如今的安宁,那都是楚王庇护的结果。
而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位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
只不过,以活阎王的手段,就算将来他要和杜家联姻,皇上也是没办法把杜家怎么样的。
“看来富贵人家的日子也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想象中的那样逍遥快活啊!”杜晓瑜感慨,“之前我去杜家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家人待客特别的热情,没想到他们家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好在我没留几天,否则自己被牵连了都不知道。”
静娘道:“有姑爷跟着,他不会让你出事的。”
杜晓瑜心里哼了哼,阿福自己就是一头狼,自然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她要防也不防别人,就防着他。
静娘偷偷瞄见杜晓瑜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上浮现一层红晕,估摸着姑娘怕是想到了什么私密事,没好多问,马上将目光看向别处,装作不知情。
四天以后,杜晓瑜要的临时作坊盖好了,她把做丸药要用的草药和瓶瓶罐罐给搬到里面,让那几个懂药理的丫鬟嬷嬷跟着进去,手把手地教,前后教了四五天才让所有人都上手。
半个月后,第一批四生丸和清空膏养颜膏面世。
杜晓瑜亲自把关,确定质量都没问题之后才带上所有的丸药膏药去了仁济堂。
而在这段时间内,贺云峰已经请人把仁济堂里里外外装潢了一遍,匾额擦得亮堂,看起来焕然一新。
见到杜晓瑜来了,亲自帮她拿东西,又将人迎进去。
杜晓瑜抬起眼睛看了看里面的装潢,笑赞道:“装潢得还不错,终于有个药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