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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忍住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恶心,走近一看,是春玲!
再联想她喝的美味无比的脑汤和滴溜溜的黑珠子,韩玉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扶着树干将那春玲白花花的脑浆吐了出来……
这一刻,她才深深地意识到,有些人是她永远也得罪不起的!
却说韩正齐拿到了锦盒之后,连夜赶往摄政王府。
书房里,慕容宸瑞负手而立,通过四四方方的窗子眺望着无边的飞雪,即便不言不语,身上依旧有股凌然的气势,那气势稳如泰山、犀如宝剑,烛火照着他健硕的背影,竟勾勒出了沉重而锋利的火芒。
慕容宸瑞的房内从不熏用炭火,在他看来,冰冷的天气更容易保持头脑清醒。
韩正齐双手呈上锦盒,尽管室内与室外的温度一般无二,他却生生被摄政王的威压给逼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得到的?”慕容宸瑞淡淡地问道。
韩正齐据实相告:“桑楚沐将它交给了二女儿桑玥,微臣命堂妹趁桑玥赴宴之际,将其偷了出来。”
慕容宸瑞并不转身,只微扭过头,在不太敞亮的光线下淡淡扫了一眼韩正齐手中的锦盒,道:“打开。”
“这……”韩正齐一怔,略有些迟疑,这种迟疑落在慕容宸瑞的眼中可并不是什么好事,韩正齐低头,揭了白纸黑字的封条,尔后用内劲扯掉精致的金锁,再缓缓打开。
咻!
一支飞镖夺盒而出,闪电般刺入了韩正齐的右眼!
“啊——”一声惨叫,韩正齐拔出飞镖,倒地,不省人事。
慕容宸瑞收回淡漠的眸光,再次眺望飘飞的大雪。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管是敌人还是盟友、是亲人还是陌生人,但凡得罪过她的、或者打了她注意的,她都会豪不心慈手软地反击。
什么封条,只怕是她自己打上去的,这支飞镖,根本是为他准备的!
慕容宸瑞行至韩正齐的身边,蹲下身,打量着方才令他生疑的金锁,正是这把明显带了女儿家手艺的金锁令他察觉出了端倪,可聪明如桑玥,为何留了个天大的破绽?
慕容宸瑞看看金锁,再看看不知死活的韩正齐,忽而心下了然,不由地哈哈笑出了声。多少年了,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开怀大笑,今日破天荒地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逗乐了。
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绝妙!偏韩正齐还有一息尚存,她留给他一道答案十分明显的选择题。
她是在示好,亦是在威胁。向他巴结示好的人比比皆是,可胆敢威胁他的,桑玥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那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
他唇角的笑弧越来越大,眼底的波光越来越幽暗复杂。
“王爷,容侧妃求见。”
“让她回吧,本王今晚在书房歇息。”
……
夜月如钩,寒风萧瑟。
慕容拓身穿一袭夜行衣,只露出一双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双眸不再清澈无瑕,而是写满戾气和血腥,随着他每一次的凝眸,每一次的出剑,都会有数条生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风雪漫天的夜晚。
北齐皇宫的守卫十分森严,较之没有天子妃嫔的南越皇宫,这里可谓是复杂太多、热闹太多。冷不丁地就会撞上行色匆匆的奴才和严阵以待的侍卫。
第三次夜探皇宫,他总算摸清了皇宫的布局。
北齐皇帝年近五旬,算不得明君,但也不昏庸,至少并不沉迷于酒色,日日上朝,数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膝下空空,无子嗣即位,因此他的兄长、他的弟弟将朝中大权剥离得四分五裂,从前元老们在世时尚能维持表面的平和,殊不知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正如他华发丛生,北齐的良将也在一场又一场的战火硝烟中陨落于无形。
他如何不知,这都是那些贪心的兄弟使用的压榨皇权的一种手段?逼死所有栋梁,再无人捍卫他的时候,一举攻灭皇城,至于帝位最终鹿死谁手,只能再兴起一场内斗,一决胜负。
“咳咳咳!”沙哑的咳嗽在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殿堂显得异常突兀,宫人们熟知这位皇帝的习性,他若不叫你上前,可千万别擅作主张嘘寒问暖,他除了习惯于被自己打扰,其它的,都是他极其厌恶的。
比如,慕容拓的出现。
当慕容拓持剑抵着赫连风的下颚时,赫连风笑了,那笑声略显苍白,却又不失威仪:“朕等你许久了。”
慕容拓冷冷一笑,这个老皇帝倒也不是傻子,他之前摸不清格局,便故意闹出各种动静,一些重要的宫殿周围增多了两倍的御林军,他再从中一一进行排除,找到了老皇帝和一些受宠妃嫔的居所。
如果老皇帝好色,兴许他能抓了他的爱妃什么的,可当他看清那些妃嫔的样貌时,立刻打消了上述念头,好老啊!好丑啊!见惯了楚婳的国色天香,再看那些资色平庸、老迈如妪的女人,他真是难以置信,亦深深觉得他的父王艳福不浅。
“老皇帝,我是南越特使,给你两条路,一是臣服南越,我替你摘了那几个愣头青的脑袋,并签订友好合约;另一条路是死在我的剑下,那几个愣头青自相残杀之际,我南越大军趁火打劫,毁了北齐的千秋万代。”
慕容拓讲这话时,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仿若只是个纨绔子弟随口的一句闲聊,但赫连风像剥洋葱一般排除了他笑意里的戏谑,得到的是一股坚如磐石的执念。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很懂得拿捏住人的软肋,两条路之间的对比太过明显,都是沦为阶下囚,但第一种情况可保百姓安居乐业,第二种,只会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他赫连风终生清廉,不妄想垂名青史做那千古一帝,但万万不忍置万千黎民于水火,成为赫连家族的千古罪人。
“唉!”慕容拓收起剑,不请自来,在赫连风的对面坐下,一双穿着黑皮靴的脚翘上了堆满奏折的案桌,鞋跟刚好压在一个提倡增加百姓赋税以作军用的奏章上,他叼起一支笔,将慕容锦的亲笔文书扔到赫连风的怀里,含糊不清道:“老皇帝,想通了没?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我娘子还等我回家守岁呢!”
赫连风仔细看了慕容锦的文书,上面拟定的条件十分诱人,并无过多的苛捐杂税,只割让几座富饶的矿山,并每年朝贡少量的高原烈马,而作为回报,南越会给出丰厚的银响和冬季的日常生活物资。
北齐是游牧民族,除了他的京都依山傍水,绕似江南,其余地方都是绿草青青,牛羊成群,士兵们骁勇善战不假,但每年冬季,食物匮乏、衣衫单薄,不知冻死多少百姓和羊群。这是屹立于草原上亘古不变的难题。
战争持续了那么多年,百姓们累了,将士们累了,所有人,都累了!
他低头,叹气,思索,纠结,一刻钟,他将文书合上,双目微微泛光:“要我答应你的第一个条件不是不可以,你也答应我一个。”
“说。”
“娶朕的义女为妻,朕便臣服南越。”
噗!慕容拓吐掉了口中的毛笔,笔尖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画出一排密尺般的图案,他的声亦如这密尺一样铿锵磨人:“我家娘子太凶,容不得我纳妾,她会……劈了我的!我惧内!而且她的爱好很特别,掏心挖肝是家常便饭,你的义女别说给我做妾了,就是做个通房丫鬟,只怕不出三天就被她整得断胳膊断腿,为你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这小子嘴里说着诽谤他妻子的话,眼里却堆满了沾沾自喜和羞涩,赫连风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了慕容拓话中的真假:他尚未成亲,但仰慕那名女子是真的。
他的眸光变得深邃而意味深长:“朕的义女虽比不得当年的香凝皇后,却真真实实是我北齐第一美人,你见了再做决定也不迟,毕竟,向来两国停战都是以交秦晋之好为前提的。”
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慕容拓的神色。
慕容拓不屑嗤道:“你也不用继续套我的话了,你真要联姻的话,我南越的王公子弟多的是,本官不才,区区一个三品侍郎,配不上贵国公主,所以,你诚心要讲和呢,就赶紧拟文书,奏请我父……父亲敬仰的摄政王殿下给你的公主赐段好姻缘;想要拖延时间呢,我劝你别费事,御林军闯入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先了结了你的老命再自行离开。你的御林军也好,暗卫也罢,连我的一根头发都碰不着!”
此话不假,慕容拓原本就根骨奇佳,乃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这几个月,灵慧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并次次以最为严密的阵法困住慕容拓,慕容拓一一逃脱,并在最后一次与灵慧的较量中打成了平手。
正因为如此,灵慧才放心让他孤身前往洛邑。
大周第一枭卫,在当年可是同冷香凝一般响彻整片大陆的存在,曾经,他以一己之力歼灭两千敌军,创造了大周史上的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奇。试问,与他打成平手的慕容拓又怎会在区区北齐皇宫的侍卫手上吃瘪?
赫连风沉默,他虽不知这位年轻人的身份,却也看得出他的武功绝非寻常暗卫可比。
“你容我朕考虑一日。”赫连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明晚,你如果见皇宫内连放三次烟花,便是朕同意了你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届时,你只需提着我那三个兄弟的头过来换我手中的降书即可;如若不然,还是战场上一较高下吧。”
慕容拓挑眉一笑,眉梢眼角悉堆风华,潋滟如波:“一言为定。”
慕容拓走后,一名黄衣女子挑开帘幕,姗姗踱来,面纱轻飘,已然是她在轻声细语:“父皇,儿臣觉得他的话可信。”
“此话怎讲?”
赫连颖若有所思道:“儿臣武艺虽不精良,但承蒙父皇请了多位名师教导,各种套路都能辨别一二,他所用的并非南越武功,而是大周死士或者枭卫才能练就的忍术,来无影去无踪,似风似云,变幻莫测,一个南越或许不足为惧,倘若加上大周,我北齐……绝无胜算!”
赫连风支着额头,似累极了一般,声沉如铁:“大周和南越不是冷淡了好些年吗?”
“是啊,所以,他既是南越官员,又得大周最精髓的武学,可见他的背景或许比那位慕容世子更加雄厚。”赫连颖拿出一碟文书交给赫连风,“父皇,你看这个,大周荀家发来的通牒,其上描述的外形和武功与方才那人一般无二,荀家扬言,若杀此人,荀家的黑刹军必攻破我东面的防线。”
赫连风大掌一紧,按住酸胀的头颅:“难道我北齐真的气数已尽?”
自嘲一笑,“上天早给了我暗示,绝子绝孙不是亡国之兆吗?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赫连一族带着北齐所有百姓沦为阶下囚!”
赫连颖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父皇,缘起缘灭,我北齐或许正迎来了新的涅槃重生!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儿臣愿穷尽毕生之力,誓死守护追随,以保我北齐江山,千秋万代!”
翌日,夜幕降临,慕容拓在皇城附近的一座酒楼,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皇宫的动静。他剩余的时间不多,虽然大哥暂时不会对桑楚沐痛下杀手,但慕容耀安排的杀手比比皆是,太后派的死士也不少。毫不夸张地说,桑楚沐是腹背受敌,他手握太大的军权,不管是太后、慕容耀还是他父王,都不会放弃这个铲除桑楚沐的机会。若非他和大哥抵死相护,桑楚沐或许早已在浴血沙场时遭了暗算。
他担心、担心父王发现了他和大哥的虚与委蛇后会派来摄政王府从未动用过的力量,如果真是那样,即便他和大哥联手也未必能阻止那群嗜血恶魔。所以,必须在最坏的事情来临之前返回京城,让桑楚沐开诚布公地与父王谈判一番。
局面不是不能改变的!毕竟,桑楚沐已看清了慕容耀的虚伪面貌,势必不会继续襄助慕容耀了。只要桑楚沐愿意投靠父王,而父王也愿意相信桑楚沐投靠的决心,那么,定国公府一定还有生路!
桑玥,你等着我,等我回来陪你守岁,等我回来娶你。
咻!嘭!
咻!嘭!
咻!嘭!
三次烟花,炫丽地绽放在暗黑静谧的夜空,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慕容拓嘴角一勾,蒙面,出发!
夜,暗涌无边,遮掩了苍穹下一道鬼魅的身影,什么叫力挽狂澜、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晚,真真是见识到了!
这个名为慕容拓的少年以一己之力血洗了北齐三大亲王府,所有精壮家丁、侍卫暗卫,皆丧命于他手!
其中,不乏各大良将首领。
杀!就要杀得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慕容拓带着三大亲王的脑袋送到赫连风的皇宫时,传送消息的暗卫已将事件经过详细禀明。
赫连风吓到了!从发射信号到结束战斗,所用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难道,这天底下又出了第二个穹天(灵慧)吗?
慕容拓血洗得太彻底,乃至于赫连风失去隐患的同时,也失去了和南越对敌的臂膀,他除了投降,真的别无他法。
赫连风阖眸,自嘲地笑了,拿出已准备好的文书,唤了赫连颖出来。
“赫连颖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赫连颖从赫连风的手里接过文书,双手呈给慕容拓,屈膝行了一礼。
慕容拓只是本能地循声扫视了一眼,便赶紧错开了视线,这个女人,穿得太暴露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本正经道:“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曲修宜。”反正那厮如今已被破格提拔为从三品大理寺少卿,查官员记录想必也不会穿帮。
赫连颖红艳的唇瓣微勾,前进一步,暗香浮动,慕容拓被楚婳被害怕了,赶紧闭气,将刚刚吸入的香气逼出体外。
事实上,那香并无异常。
赫连颖不禁失笑,这一笑,令所有繁花失色:“曲大人,这是你要的文书。”
慕容拓并不看她,只随手接过,也不知是赫连颖刻意为之,还是慕容拓动作太大,二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了一下。
慕容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甩了甩手,赫连颖微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男人不拿正眼瞧她,还如此抵触她的靠近。她不禁好奇,他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男人?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慕容拓打开文书一看,内容和盖章准确无误,他探出手:“传国玉玺呢?”
赫连风忍痛将玉玺拿出,刚要交给慕容拓,又道:“你成为我北齐的驸马,我北齐定当全心全意效忠南越。”
他和赫连颖商议了一整晚,最终做了这个决定,能被荀家誓死守护的南越人,定是个厉害角色!若北齐得了南越的庇佑,再得大周荀家的帮助,休养生息数年后,或许能从南越的管辖之下脱离,再度恢复自由!
“老皇帝,是我没说清楚呢,还是你耳朵聋了?不娶不娶!”慕容拓从赫连风的手中抢过玉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去,赫连风再次开口,这一回,他的声里俨然稍了几分颤抖,“你名义上是驸马,实际上却是我北齐的储君!”
“没兴趣!”本人只想做桑玥的郎君!
“曲大人!请留步。”赫连颖莲步轻移,施展轻功追上了慕容拓,“天色已晚,不妨由父皇和我设宴款待曲公子一番,也算提前庆祝南越降服了北齐。”
“没兴……”话未说完,慕容拓就身子一软,靠在了一旁的门板上。
赫连颖出手相扶,声若莺啼,面含隐忍:“曲公子,多有得罪,请你见谅。”
慕容拓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挣开赫连颖的手,眸光一暗:“你们……对我下药?”
赫连风缓步而来,目光凛凛道:“只是在通牒文书和玉玺上洒了点特质的软骨散,你虽强悍,并非毫无弱点,你对女人的青涩和排斥让我们钻了空子,不过这至少说明,你是个好男人,值得朕的颖儿托付终身,我们无意伤害曲公子,曲公子和朕的女儿拜堂成亲之后,朕会亲自护送你们二人回南越面圣。”
“放你娘的狗屁!本公子才不娶这头母猪!”慕容拓怒急攻心,修养全无。
赫连颖发现慕容拓一边发火,一边在悄然用奇特的功法将体内的软骨散逼出,中了她的软骨散,竟然还能调动内力!她惊讶之余,迅速出手点了慕容拓的穴道:“曲公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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