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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缘低声道:“……因为酒后吐真言。”
桑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这会儿已经显出了一点迷迷瞪瞪的傻气。他认真盯着地面,努力想稳住自己的步子,看到最后几乎分辨不出地面的浅痕与人的脚,只能感觉到有个人托着他的臂弯,很坚实有力,而且温暖。
谢缘问他:“醉了么?”
桑意想了想:“还差一点罢。”
谢缘便再喂他喝了一碗酒。桑意喝完后,直接就扒着谢缘不动了:“你等等我,我缓一缓,我走不动路。”
谢缘很有耐心,停下来等他,伸手给他整理耳侧的碎发。桑意缓了好半天,然后又说:“走罢。”
谢缘平稳地带着他,桑意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一半绕路回家,途中有人的车马惊了,发狂的马蹶蹄子狂奔而来,桑意脑子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把谢缘往旁边一扑,死死抵在墙边,手指微微发凉:“城,夫君,我们离街面远些罢。”
风声呼啸而过,街市上的动乱须臾就停止了,谢缘低头看他,将他的手指一一收进手心拢起,握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旁边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投来诧异和好奇的目光,这些目光烧在桑意身上,提醒着他——
提醒着他是谁,本来是谁,现在是谁,他看谢缘是他的军主,而他竟然趁着他不记得,以枕边人的身份如此僭越。他勾引他、把他当成与其他所有人一样的攻略对象,企图利用他的爱为自己铺路,罪不可恕。
桑意嗖地一下抽身离去,退后几步,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醒,又十分严肃:“不,不能这样……”
谢缘却上前一步,将他扯进了怀里,揽着他往外走:“不能怎样?”
桑意抬头看他,似乎有点困惑。谢缘又不说话了,牵着他离开了这条喧哗的街市,回到幽幽凉凉的小巷中,将他抵在巷路的墙边温柔亲吻。
“小桑,你是坏人么?”谢缘轻声问,“回答我,说了我就背着你回去。”
“不说我就抱你回去。”
桑意此刻彻底忘光了这个世界的事,一心沉浸在从前,他只是他的一个军师,青梅竹马,从不僭越,当书童陪床时也要安安分分,不得有他心。
但是他说什么……要抱他回去?
他有点为难:“不要抱我,被别人看见了不好,你这个瓜皮,不能这样,我不是……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
谢缘笑出了声,蹲身将他背起来往回走:“好,你不是坏人,我相信你。”
第二天,桑意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将昨晚的事忘光了。系统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就当它不存在。桑意跟谢缘道了别,这便坐上了去往北疆的马车。
此时正值夏日,北疆雪山上却冷得很,桑意把自己裹得很厚实,先熟悉了一番自己的队伍,而后挨个去见当地值守领事的军官,配发任务,了解情况。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他底下的二把手正是顾羡,他上回向皇帝随口推举过的那个顾氏小郎。
他将他叫来问话。
顾羡本人比他年长一些,长相老实敦厚,眼光却锐利得很:“在下平陵顾羡。”
桑意端了杯茶问他:“可是顾宰相那位远房表侄?”
顾羡面不改色:“也是罪臣顾少桉的表弟,请少将军用心公事,莫要介怀。”
桑意笑了笑:“好。”
事情陡然变得更加有趣了一些。桑意前几天缠着谢缘要他说朝中八卦,得知陛下对这个顾羡非常满意,公主本人不知斩断了情丝否,但也不见反对之意,可以说只要这人不作死,后面没什么大岔子的话,驸马之位基本就是他的了。
未来驸马爷被派来这北疆之地,还是二把手的位置,大约同他一样,是在陛下授意下来立功的。到了最后,这份功业谁来划分,两人各能占得多少,恐怕还有多般磋磨。这来的不是他的副官,反倒要跟个小爷一样供起来。
桑意心里有数,办事时也就多往这边考虑一些,做得滴水不漏,没得罪任何人,也没让任何人嚼了舌根去。顾羡一开始对他态度十分冷淡,共事几天后却也逐渐改观,对他恭敬了许多。
这一天,他带着人马同顾羡一起巡山,将大旗一路拉到空气稀薄的相雷山顶,一行人站在猎猎旗帜下往下看,望得一片更高的雪山和掩藏其后的雪原,顾羡的声音听起来木木的:“少将军,四天后封山路,陛下令我们进相雷山北边峡谷,将北疆与东诏的地界重新拦一遍,二十人进山,分东边和西边两队同时进行,大约两三天后就能回来,您看怎么样?”
桑意顶着呼呼风声问他:“诏书呢?”
顾羡便把诏书给他,桑意看过后采纳了他的计划,回头调了十人轻骑,编入自己的队伍。顾羡那边也表示打点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但是桑意却一直等到了最后时限:“等等,再等等。”
主将不发话,别人也不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第四天封山的末尾,桑意这才下了命令,带人出发去峡谷中。深谷白雪皑皑,黑色的碎石路面坎坷不平,桑意骑在马上往回望了一眼,看见谷口站着他这些天来慢慢熟悉的兵士,但是没有等到他预料中的那个人。
谢缘说五日后前来找他,然则他等了五天又一个五天,谢缘为什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