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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桌的时候, 江柠还在看手机, 好像还沉到里边去了。
宫睦寒压低了腰杆，手伸过去，轻而易举就将她手里的手机给顺了过来, 看一眼, 按熄了屏幕，随手将她的手机揣进兜里,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捕风捉影和水军带节奏。”
江柠没说话, 盛饭准备先填饱肚子。
她只有早上在李叔家吃了顿早餐, 之后颓废了一整天，肚子是真的饿了。
宫睦寒吃过了晚餐, 但他又不用减肥，再吃顿夜宵，也正好感受下自己的手艺。
“怎么样？”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 味道不错，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挺有厨艺天赋, 这要是被张婶尝了, 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江柠心里想事情, 吃在嘴里根本没感受味道什么的,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宫睦寒微扬的嘴角都僵了僵，细细盯着她看了好半晌, 觉得这丫头是不是一两天就已经移情别恋了？
“你和闻堰, 闹掰了？”他也没再纠结自己做的饭菜好吃不好吃的问题, “他受够你了？不要你了？”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伤心，反倒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结果。
始于颜值，终于性格？
闻堰显然是觉得丫头长得足够漂亮才动了心，真正相处下来，两天都受不了才是真的。
毕竟这丫头太粘人，闻总又是工作狂，估计得被她烦死。
“他已经搬出去了？”宫睦寒又补充着问了句。
江柠：“……”我倒是希望他搬出去呢……
“我不清楚，反正吵完架就没再见面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个世界和原来世界的两个亲哥的事，哪来的精力管那什么、对她怀着目的的攻略者啊。
宫睦寒似有若无轻哼了一声，带一点不满。
一双大长腿懒懒地向前伸了伸，不小心撞到桌子底下江柠的脚，双方都条件反射缩了缩。
“他的桃花债搞出来的事，他倒好，不管你了。”
“嗯？你是说夏溪？”
“不然呢？”宫睦寒挑眉，“要么是为了利益，要么是为了害你。这么一件破事自然不存在什么利益。”
“哦……”江柠的声音有些蔫蔫的。
她当然知道那个傻缺夏溪故意要害她，见不得她好过，费尽心思想让闻堰讨厌她……
可是，这里面真的不存在利益吗？
夏溪那么个傻缺富千金，自然不可能自己撸袖管写文章发帖子黑她，请水军，请营销号，甚至……请直播事件中的参与者——木林森。
江柠心里想过一个正常混混的生活，甚至，她以前还见到过的——
以前是班里挺牛挺傲挺会惹事的一个差生，被混社会的人打了。她听了各种传言，知道社会混混其实在打人之前甚至不认识那人，不过是收了钱帮人打人。
许多点文套路也是，少年穷的男主因为什么事得罪富二代，于是富二代花钱请混混打人。
只要有钱，混混不会管自己打的是谁……只要有钱。
她之前想到这些的时候都会感觉难受，而现在……
夏溪给了他多大的好处？
还是他因为自身成长环境，对流言蜚语、名声之类的，并不看重，所以觉得这些不会对她造成实质伤害？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花钱让他打她呢？他会动手吗……
“那个玩游戏的，你认识吗？”
宫睦寒吃饭比江柠快，他一碗都吃完了，江柠还一半都没吃到。
她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来，有些无语：“你刚刚不是还说带我打翻身战的吗？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调查过嘛，就说大话……”
宫睦寒扯了扯嘴角，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才放心大胆地舒展了一双大长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嗓音淡淡地：“我又不用亲身上阵，请公关，请律师，请团队，花钱能解决的事。”
“请律师？”江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是说，要告我……要告那个木林森侵犯我的名誉权吗？”
宫睦寒微挑着眉头，两根手指在椅背上轻点着：“所以才问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江柠刚刚看微博的时候，发现其实很多针对直播的言论基本都被导向好的方面，想来是宫睦寒已经请公关水军处理过了，这方面倒没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叫木林森的爆料，直接用的游戏账号，发在游戏论坛。至于爆料的原因，说的是她水性杨花欺骗他感情，木林森发誓会不断爆料，不让她好过。
说她水性杨花，一方面从有钱男人身上捞钱，一方面把钱花在年轻帅气的男人身上。
其中配了大量图片，有些不雅图片甚至需要在某些部位打上马赛克。
里面有的图片上显示出了她的脸，是她没错，也不是P的。不过那些有脸的基本都是无伤大雅的图片，只能说明她生活比较富裕，比如其中一张就是她上次和闻堰约会的时候，闻堰送她一款价值上百万的梵克雅宝ALHAMBRA系列手表，当然图片并没有拍出闻堰的脸。
另外一些和形形色色的男人在一起的图片则基本没有拍出全脸，她也非常确定不会是她。不过真真假假的照片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有造谣者故意引导舆论趋势，围观群众对她本身也不怎么了解，自然认为那些照片全部都是她的。
宫睦寒看她呆呆的半天不说话，自顾自地解释：“我问过律师，这种情况已经构成侵犯名誉权的立案标准。”
江柠重重地吐了口气，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在问宫睦寒，还是自言自语：“会不会，是盗号？”
宫睦寒眉梢微挑，猜到那个木林森恐怕还真是对丫头挺重要的人。可惜那人似乎还挺有防范意识，一直没有资料查出具体身份，不过——
“给你的直播打广告的那个游戏账号，在当天晚上修改过一次密码和密保问题。我猜是夏溪找到木林森，给了他不少好处，他就把游戏账号买给夏溪了。”
江柠眼睛一亮，瞬间找到了为哥哥辩解的理由：“所以，其实他很可能并不知道夏溪买账号是要做什么。”
“嗤，”宫睦寒白了她一眼，“这么突然有人找他买账号，他问都不问、一点没怀疑就卖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的吗？”
“……”江柠的心还是偏向亲哥，依旧为他辩解，“可能是夏溪编了其他的理由，反正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故意要害我。”
宫睦寒身体歪靠在椅背上，目光朝着江柠扫过去，盯了她许久。
江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确实感觉自己那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以，诽谤本身和他没有关系，你其实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他是谁？”
仅仅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宫睦寒紧接着问出声，他目光相当严肃，像个教育犯错学生的老师。
江柠皱着眉头，她不想说，感觉说出来后，也不过是多一个劝她不要和亲哥接触的人罢了。
宫睦寒敛眸思索片刻后，神色有些缓和，状似漫不经心道：“我看那人编程能力不错，如果实在是缺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他介绍正经工作。”
江柠瞬间抬起眼皮，一双漆黑的水眸里似闪了星光。
而宫睦寒瞬间笃定道：“是你亲哥。”
江柠：“……”被套路了……
“他不会为了钱害我。”她依旧坚定自己的观点。
宫睦寒也不想和她争辩，一双大长腿收回来，脚底板稳稳踩在地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态度明显淡了许多：“我会帮你联系律师处理这件事，闻堰那边，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的话，他也不值得你托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江柠抿了抿唇，她能感觉到宫睦寒对她淡淡的失望，他像是在用行动告诉她——
瞧瞧，你有事的时候亲哥在哪？还不是我在这儿帮你。
“谢了。”她对着宫睦寒的背影喊了一声。
宫睦寒像没听到的，脚步都没停一下，慢慢悠悠往外走。
突然摸到口袋里江柠的手机，才转回身递给她，警告：“以后再敢玩失踪试试。”
“……”
闻堰迟迟没回合租房，不是有事，也不是生气，而是……不敢。
好感度再减十，他怕自己真的game over……
他又一次找时医生促膝长谈，并且签订了时刻保持联系的协议，决心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其实闻先生您没有必要这么担心，有些感情，表面看上去就是不和谐的；有些夫妻，长期打打闹闹反而比相敬如宾更加恩爱；有些人，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喜欢。您觉得江小姐对您生气了，或许她反而更喜欢您了。”时谨先是这么一段，以安抚病人受挫的心灵。
然而——
闻堰：“……我能确定，她是真的讨厌我。”
“……”时医生只感觉这位病人真不是一般的固执，“这样，您自己分析一下，您觉得她为什么会讨厌您。”
闻堰之前就深思过这个问题，现在是直接回答：“三观不合。”
时医生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结果，叹了口气：“这不是根本原因。”
“您知道她的三观吗？您确定她就像表现出来的完全憎恨你的观点吗？其实，她很可能是反感您说话的方式。”
“她是女人，您不该像教育犯人那般直白地去教育她。女人或许会喜欢男人正直坦率的人格魅力，但不会爱上‘正确’这一冷冰冰的客观事实。您和她谈的是感情，不是案件，也不是商业案例，您应该投入更多的主观思维。”
最后这一句，绝对是真真切切地点醒了闻堰，并且有极好的正向作用。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主观思维太少。
而他却忽视了，“主观”这两个字，本身就带了感情。
在闻堰接受这个观点之后，时医生悄悄地用“主观思维”代替了“情感投入”，以期望这男人能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地投入感情。
虽然这位闻先生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投入感情，但他偏偏又那么在意那位江小姐对他的感情。想必，就算让他先爱上江小姐，结果也是一样的，两个人恩爱到白首嘛……
晚上十点。
宫睦寒离开后，江柠又恢复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模式。
她并没有立刻去管舆论，管自己的声誉问题。
她能感觉到，自己一直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她连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太在意，全幅心思都放在哥哥身上，用自己的方式欺骗自己，对现在这个她正身处的真实世界，一直处于一种置身事外的漠视状态。
她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决定找个时间去学校见见纪时南。
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面目全非的哥哥，还有一个性格气质全部没变的纪时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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