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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张那里听来的,讲给我的时候,一定也掺杂了他的想象成分,而那天,老张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也是喝了酒的,这口口相传的事儿,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就不好说了。故事的情节应该没问题,因为让马五去编这么个故事,他没这本事,但我也不必拘泥于其中的一字一句了。可我想不明白的是,马五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来给我讲这个老张的故事,跟他自己有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事儿,弄得他这个马大胆魂不守舍的?
我给马五倒了杯茶,希望他不要马上把自己灌躺下,至少把故事给我讲完。
就在这时,马五的媳妇端了两碗面进了院子。
马五的媳妇鲁小娟其实我还有更熟悉一些,因为她看店的时间远比马五多,去她店里买东西,不忙的时候,也经常和她聊几句。鲁小娟原来是纺织厂的工人,这些年厂子效益不好,一直在破产的边缘,经常工资都发不出,鲁小娟索性办了离退,回家专门打理那个小商店。
说是办了离退,鲁小娟其实不过刚三十出头,但也许是常年盯在店里,几乎采购进货,做店销售都是她一把抓,没时间捯饬自己,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上那么几岁。尤其是最近,估计因为马五的事,她也脸颊苍白,眼眶发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鲁小娟进了院就看到马五喝得晕晕乎乎,已经快坐不住了,可能在门口听到了我们最后说起的那个三不赌,心里顿时冒了火,把面往小桌上一放,就开始数落起马五来。什么家里的正事儿不说,还有心思在这喝酒扯闲天。什么店里的事不管,就知道在外面瞎混,什么当初要听自己的,不去弄彩票销售点儿,也不会出现在的事,一股脑说了一大串。
我仔细一听鲁小娟的话,立刻意识到,马五家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而且这事和彩票销售点有关,和那个老张也有关。但我怎么也猜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我对面的马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估计是喝了酒思维有些慢了,愣了半天才骂道:“你个妇道人家,还不是扯些没用的,事还不是出你身上,瞎嚷嚷什么,不怕人笑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的脾气秉性太像,所以胡同里数他们家闹的最凶,可闹归闹,这两口子也是整条胡同里感情最好的。
我听到这里,连忙端起面碗,说了句:“小娟这两年的手艺见涨,你还没进门,我就闻见香味了。”
这两口子这才意识到有个大活人坐在旁边,不好意思再吵下去,互相瞪着眼都不说话。
我见这局面有点尴尬,连忙又递了个话过去,当个台阶,“小娟,你不用怪马五,那个故事是我让马五给我讲的,我这不是好奇嘛,他是有点喝多了,聊起来兴奋了,收不回来了,这样吧,小娟,你坐,你把事儿给我讲讲,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不。”
我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让小娟坐下,然后端起面碗,准备吃上两口。
鲁小娟又瞪了马五一眼,在小桌旁坐了下来。但显然她没想到我让她接着讲,估计是不知从哪开始讲合适,又抬头看了看马五。一边的马五却不理她,点上支烟,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河。
鲁小娟的气估计又上来了,不再看他,转过脸堵着气对我说道:“常叔,是这么回事,我们中了五百万。”
听了她的话,我差点没把面碗掉地下,马五也一下没坐稳,连忙用手扶住桌子。
我愣了半分钟,才苦笑着问鲁小娟:“小娟,你别吓唬你常叔,你是说你和马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要是真中了,你们俩怎么也得请我去东来顺搓一顿吧?一碗面就把我打发了?”
鲁小娟苦着脸,又摇摇头,继续说道:“常叔,我真没心思跟您开玩笑,我们两口子为这事好几天没睡着觉了。”
看鲁小娟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放下面碗,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快说下去。
鲁小娟却伸手从桌上拿起马五的酒杯,把杯里的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迷则乐境成苦海,如水凝为冰;悟则苦海为乐境,犹冰涣作水。可见苦乐无二境,迷悟非两心,只在一转念间耳。--《菜根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