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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杰也不会认为我大老远来一趟只是为了叙叙旧。但他城府渐深,只是和我聊那些年的旧事故人,却不谈他现在的行当。我几次把话题引过去,他都巧妙地绕开。不过,这会儿酒真是好东西,中国的酒桌文化多为老外诟病,总和腐败,功利联系在一起。殊不知,中国人的诚意多在酒里,智慧也都在酒里。有劝有敬,忘礼忘情,三杯过后,人无远近高低,才能探根探底。这喝酒的过程,即便是故友重逢,也是个渐进渐深的步调,酒到位,无可不谈。还好,世杰酒量长进不大,我俩干了半瓶,他已上脸,我知道他该回答问题了。
关于套话这事儿,我那两年也颇有心得。别人愿不愿跟你说真话,在于你和他的沟通方法,你显得真诚,他也不好太假,你知道的多又和他分享,他潜意识里总要给你补充些东西,心里才安生。我便把何六总那罐子的事儿先拿来说了,世杰听我认识何六总,已是有点惊讶,待知道我们还挖出了那三头镇墓兽,那罐子又引发了诸多灵异,看得出,世杰正下着决心。我这会必须再加把火,便把我和方摸金在北京的交集,常爷对我所讲北京海眼井与玄门的故事,以及常爷对罐子的看法和判断,一股脑全倒给了世杰,但等我讲完,他反倒是越来越平静了。叹了口气,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本只想和你聊聊往事,没想到你已知道了这么多,不告诉你吧,你大老远跑来,心里总是惦记,告诉你吧,对你可真没什么好处。这回儿我知道反而是多说无用,就那么笑着看着他。
世杰给我杯子里倒满酒,又缓缓开了口。其实来太原之前,我心理已做了充足地思想准备,也做了不同的设想,但听了世杰的讲述,我才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它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真的希望它只是个故事。
世杰最后一次见到方摸金,比我在国子监和方摸金喝酒还早几个月。他和利婵从晋南回到北京,就联系方摸金,本想把那三头镇墓兽退了,那怕少拿回点儿钱,也比身边留个邪异的玩意儿强。可一直联系不上,方摸金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之后不久,世杰和我们几个闹翻,我和阿晁搬了出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甜水园小院。但自从在晋南被恶梦缠身后,世杰晚上基本就没有好好睡过觉,要么失眠,要么梦魇,人整整瘦了一圈。没有办法,他就每晚睡前喝一瓶小二,算是好了一些。到了九五年初冬的一个晚上,世杰还没顾上喝二两,就困意来袭,上床倒头睡了。大约后半夜时,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披衣出来,打开院门一看,却是方摸金。
与上次世杰见他时比,方摸金足足瘦了一圈儿,筋骨翘立,似要破皮而出,精神更是萎顿不堪,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方摸金在屋里歇了一会儿,又喝了杯热茶,才告诉世杰自己带人下井子巷老宅,所遭遇的一切,基本与他在国子监喝酒时给我讲的大体相同,稍有区别的是,一起下井的冯四并没有疯掉,闹腾了一阵儿,就正常了,只是人变得非常木纳,反应迟钝了许多。柳三也不是什么骨癌,是股骨头坏死,动了手术,行动不是很方便。为何有这样的差异,我当时并没细想,我和世杰前后听的故事,时间上搁了差不多一年,也许是之后又出了什么变故吧?
方摸金来找世杰,还是要拉世杰入伙,井子巷下折了光头,柳三又行动不方便,方摸金急需人手。对于世杰提的三头镇墓兽的退货,方摸金倒是满口答应,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这次下地,淘上来的东西,世杰可以多分一成。世杰那会正被追债的撵的鸡飞狗跳,这赚钱的路子,还是有点动心,就问方摸金去哪下地倒斗,方摸金笑着告诉他,山西晋南,有个叫娃娃坟的地方,下面有个唐墓,规格很高,点儿他都踩好了,开了春就可干。世杰一听是晋南,头立刻大了,连忙摆手,就把自己刚刚和利婵在晋南大槐树村儿的遭遇告诉了方摸金,奇怪的是,方摸金听得很认真,过程中还问了世杰很多问题,特别是关于利婵大表舅神父是否姓赵的问题,反复地求证。世杰讲完,方摸金也就不再坚持世杰的加入。只让他负责在北京出货,而那三头镇墓兽给他,他去处理,另外还有件事,请世杰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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