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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侯没有听到身后的骚乱,高大威武的身躯在马上晃了晃。
烟霞和笼月掐着雪花的人中,良久——
雪花慢慢地睁开了眼。
“姑娘,您醒了?”两个丫头满脸是泪,见到雪花醒了,又是一脸的惊喜。
“烟霞,我们不是来救爷的吗?爷呢?”雪花有些迷茫地道。
“爷……,姑娘,您别伤心,爷一定会没事的!”烟霞忍着泪,哽咽道。
“是呀,姑娘,爷福大命大,武艺高强,虽然掉下了悬崖……”
“停!”雪花猛然打断了笼月的话,“你说爷掉下了悬崖?”
“是、是……姑娘……”笼月被雪花吓了一跳。
“好了,快扶我起来,我去把他喊上来。”雪花立刻脸上有了神采。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担心,她家姑娘这是伤心过度,有点……
两人没好再想下去,哪有奴婢咒自家主子疯癫的。
定国侯和顾贤等人已经随着燕军进入密林了,烟霞和笼月把雪花扶上马,两人在下面牵着马,顺着踩踏的足迹和声音向里走去。
越走,雪花越明白这些人被围困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无恙了,因为里面有一座山峦,具有得天独厚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定国侯等人已经在一座断崖前停了下来,顾贤和一平几人正四处察看,看能否下去。
雪花站在崖边,烟霞和笼月紧紧地护在一旁,生怕她家姑娘一个失足掉下去。
雪花向下望了望,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双手合拢在嘴边,雪花对着崖底开始大叫,“爷,你在哪儿?北齐的兵马已经被打跑了,你快上来吧!”
风声烈烈,只有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爷,你在哪儿……
不对,她这么喊好像她家男人贪生怕死,怕北齐的军队,吓得不敢出来一样。
雪花立刻自我批评,承认了错误,重新喊道:“爷,我说错了,是我来找你了,我想你了,你快出来吧!”
雪花连羞涩的心都没有了,只想着快把她家男人叫上来。
仍是风声依旧,回声不绝。
烟霞和笼月满脸是泪,呜咽出声,她家姑娘真的疯了吗?
“李姑娘,都是末将的错,韩先锋为了救我才胸口中了一箭,掉下了悬崖……”
七尺昂扬的大汉,对雪花说着,掉下了泪来。
雪花是韩啸的未婚妻,是他们大将军的准儿媳妇,这在边城将领中不是秘密。
想到是因为自己,害得大将军痛失独子,害得人家如此年轻的姑娘要守活寡,现在都疯疯癫癫了,这名副将真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好换回韩啸的命。
好人掉落此处,尚且无望生还,何况身受致命重伤的人?
半月过去了,就是冻也冻死了。
“那个、没事,不过是掉下悬崖罢了。”雪花对着那名副将摆了摆手,“据我推测,凡是掉崖的,十个中有九个多都没事,我家爷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你想想,就连元鹰那种人品的人跳下悬崖都没事,我家爷怎么会有事儿,对不对?”
雪花说完,象个孩子似的,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等着人家赞同。
关于韩啸心口中箭的话,雪花的耳朵主动过滤掉了。
“呜呜……”烟霞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名副将,竟然拒绝不了那样一双满含的期望的眼睛,忍着伤心,呆愣愣地点头。
得到了赞同,雪花立刻脸露惊喜,“看吧,看吧,你也这么认为,我就知道,我家爷肯定会没事儿的。”
雪花说完,又开始对着悬崖大喊,“爷,你快上来吧,你要是嫌高上不来,你说一声,我们可以放绳子下去……”
“爷,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抛头露面地做生意,我以后大不了不出门了,每天在家给你做衣服鞋袜什么的,好不好……”
“爷,你……”
……
清脆的生意越来越沙哑,雪花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姑娘,爷可能一时没听见,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烟霞擦了擦脸上的泪,示意笼月一起,架着雪花向回走。
雪花猛地甩脱了两人,满脸怒气地对着崖底喊道:“韩啸,你若是再不出来,本姑娘就不要你了!凭本姑娘的花容月貌,我一定找个十个、八个的美男,气死你!我……”
“够了!小丫头,别再喊了!”
席莫寒说着,大步走了过来。
如此的言论,怎么能由一个姑娘家嘴里说出来?虽然她是伤心过度,可也是不妥。
“席大哥!”
雪花一见席莫寒,仿佛找到主心骨,立刻跑了两步,拉住席莫寒的手道:“席大哥,韩啸……”
“小丫头,节哀顺变,世子爷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忍看到你如此。”席莫寒说着,伸手擦了擦雪花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流出的眼泪。
“席大哥,哇……”雪花终于哭了出来。
席莫寒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默默地摸了摸雪花的头发。
定国侯一直望着崖底,对这一切,仿若未闻。
顾贤等人却都黑了脸,四平更是想撸袖子,他家主子生死未卜,就有人来撬墙角了。
雪花哭了几声,从席莫寒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又对着崖底哭喊道:“韩啸,你不是问过我是否会为你守寡吗?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呜呜……,我不但不会,我明天就嫁人,我嫁给、嫁给……席大哥,你不是总爱吃醋吗?我用醋淹死你……”
雪花说着,泣不成声。
一阵风吹过,远处的一座山谷中,半躺在竹椅上的一个人,听了雪花的哭喊声后,本能地皱起了眉。
定国侯和雪花都是被抬回去的。
定国侯虽然一直没说一句话,但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血,雪花最后则是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
烽火连天,点燃了白茫茫的群山和旷野。
严寒的冬季,因为炮火,变得仿佛炙热。
“小丫头,小心着凉。”席莫寒说着,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雪花的肩上。
拿着大毛斗篷走出来的烟霞,看到这一切,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帐篷里的笼月见了,疑惑地看过来,烟霞对着笼月摇了摇头,笼月心里立刻明了。
爷已经不在了,姑娘……
姑娘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了,等给爷报了仇,席大人可能会开口了吧?
自家姑娘未婚丧夫,大多数人家都会避讳,席大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各自忙了起来。
“席大哥,前面就是北齐的都城了,我一定要让元鹰血债血偿!”雪花目露狠光,斩钉截铁地道。
席莫寒看着身穿灰色粗布棉袍,秀发在头顶束起,完全男人打扮的雪花,心中微微一疼。
小丫头,又瘦了。
席莫寒甚至担心,野外风大,雪花会被偶尔起的一阵大风刮跑了。
“嗯,北齐挑起了这场战事,就要承担后果。”席莫寒淡淡地道。
可惜,苦了的是百姓。
无论是北齐还是大燕,死的最多的,还是普通的士兵。
“三姑娘,侯爷叫您过去一下。”四平走过来,对雪花恭敬地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瞪了席莫寒一眼。
他家主子尸骨未寒,他一个堂堂的国公爷就巴上来了。
“嗯,我知道了。”雪花说着,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席大哥,我先过去了。”说完,把大氅递给了席莫寒。
她若是披着席莫寒的大氅去定国侯的营帐,肯定会引来许多侧目的目光。
雪花能感觉出来,整个兵营里的所有将领,都对席莫寒抱有敌意。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因为她。
可是,她问心无愧,席莫寒就是一个哥哥,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依赖的兄长,是她的义兄。
她不可能因为某些闲言碎语就故意疏远他,那样,反倒显得她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