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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过。
他只是怕,若是苏钰回家了,会找不到自己。
尽管他不清楚这副模样的自己,会不会令人害怕。
而如今。苏钰并没有抛弃了自己,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那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长安城,因为偶遇的高人相助,所以一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
却不想。才出了长安,却是碰上了楚慕染临盆之时,在人迹罕至的旷野之上,他毫无血色的面色犹如一张白纸,映在了苏钰慌乱的眼睛里。
他从来没有这般惊慌失措过。看着眼前的自己心爱的少年大汗淋漓,气息奄奄,只是他却无能为力,也无法代他受了这般辛苦。
“苏钰,我一直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些人都将我当做怪物,把……把我吊在了囚笼里,我以为……”
断断续续的,楚慕染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是望着眼前心急如焚的男子,这些委屈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忽然微笑着,在几乎让他晕过去的疼痛之中,他想起了家门口那盏昏黄的八角回灯,夜夜落在了门口的长廊之中,只为了能为了苏钰照亮了回家的路。
无论他是风尘仆仆地归来,还是披星戴月地离去。
“苏钰,等我生……生下了这个孩子……”他笑着,紧紧握着苏钰的手,“我和孩子,我们……每天……都为你……为你……掌……掌灯,好不好?”
“好,好。”苏钰话里哽咽。
说话之间,他掌心那样一双温暖而修长的手却是缓缓垂落了下来。
顾家的小包子长到六岁的时候,不明白的事情有三。
一是她分明将脑袋上稀稀落伦落的头发扎成了村口村长家的小儿子最欢喜的丸子,可是为什么他却还是这般嫌弃自己?
二是她每天早上看见她娘下床的时候,两天如同莲藕一般白皙光滑的腿抖得跟筛子似的,那时她总是忍不住问其缘由,谁知她娘亲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斜卧在床榻之上的爹爹,嘿嘿地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的。
顾家的小包子想着,她娘亲或者是害病了。
她曾听闻村口说书的瞎子讲过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据那瞎子的意思,便是你身上的一切,那都是爹娘给的。就是生了病,大抵也都是爹娘的干系。
不是宠得过分,没有了免疫力;那就是揍得多了,该!
顾小白想着,其实自己应该是后者,否则为什么那一次她也学着她娘的样子两天腿哆嗦个不停地时候,她爹会将她暴揍了一顿?
包子的心里甚是委屈。
以上便是包子从来没有想明白过的问题。
那个说书的老瞎子还说了一句话,叫做打破砂锅问到底。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万里无云的深夜里,她忧心忡忡地和那老瞎子说了自己的不明白,摇头晃脑的模样映在瞎子干瘦鼻梁的黑色西洋眼镜上,只见他呵呵一笑,“傻包子,看来你爹又要揍你了。”
果然……
这一回,她爹不仅揍了她,还罚了她三天不准吃肉,以示惩戒。
到了第三天,小包子看着桌上一盆满满的红烧肉。鼻子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她娘心疼地将她箍在怀里,包子坐在她娘的膝盖上,紧紧地搂着娘亲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肉嘟嘟的脸蛋上嘟起了小嘴。
包子脸愈发滚圆。
“傻孩子,”只是她娘亲却是笑道,“还不是你不喜蔬菜,害了便秘,你爹这才有了这般无奈之举,还是你忘记了,几日前你那憋得差点儿岔了气,可是被那小方哥哥瞧了个清清楚楚。”
说到自己的心上人,小包子俏脸一红,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然,吃了这么多天的蔬菜,畅快淋漓的感觉很是不差。
好了,既然如此,她勉为其难地。就原谅她那个常年不苟言笑却好看得人神共愤的爹爹了。
“娘,我要吃好多的卤肉。”这么想着,小包子便是缩在她娘的怀里,亲昵地蹭着她娘的月白衣襟。
“好,好。”她娘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平静泛起微微涟漪。
然后是忽然涌入鼻尖的清咧的香气,与她娘亲身上的桃花香不同。小包子一颤,知晓是她爹爹进来了。彼时她还有自己的小脾气,便又是往她娘亲的怀里缩了一缩,却还是难逃被她爹地两指轻轻,抬起衣领的命运。
顾小白坐在她爹的大腿上,讪讪地笑着。努力摆出自己最可爱的模样。
只是她爹丝毫不怜香惜玉,伸出手来,已然是毫不客气地捏了捏自己的面颊。
这下小包子可是不高兴了,双手还胸,嘟着嘴巴。“爹,你又揍我。”
她有一次问那个看上去很是学识渊博的老瞎子,什么叫做肌肤之亲。
“便是你爹爹时常捏你这张包子脸的时候。”那老瞎子说话的时候看不见他的眼睛,衬着身后的夕阳,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小包子似懂非懂。
又是听见老瞎子继续说道,“其实说通俗一点,就是揍你的时候。”
哦!原来如此。
包子可算是明白了,她爹爹常常捏着自己的脸颊,那便是自己挨了揍,也就是所谓肌肤之亲的意思了。
不过这老瞎子也是说了,打是亲,骂是爱。
所以她每次睡眼惺忪之间,看见她爹爹身子脱得精光光压在她娘的身上,而她娘趴在下面被揍得痛得嗷嗷直叫的时候……他们果然是无比相爱。
不过对于包子三不五时地去老瞎子那里串门这件事情,她爹倒是很不满意的。
比如说此时此刻,她正双手托腮,摇头晃脑地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不想她爹爹忽然出现在了身后,一把提起了她的月白衣襟,双脚悬在空中,转了个弯,一眼便是对上了苏钰面无表情的深邃的眉眼。
“阿爹,嘿嘿,嘿嘿,嘿嘿嘿。”
包子琢磨着,方才那瞎子叔叔大概没有同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罢。
只是出乎意料的,她爹爹这会子倒是没有对她如何,只是她却是第一次瞧见了她爹面对瞎子叔叔时凝重的神色。
那也是第一次,她见到了瞎子叔叔同自己归家去。
却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知晓为什么一路上躺了那么多的人,纹丝不动,像是已然僵住,还有小方哥也是,就这么趴在了地上,她老远地叫唤了他一声,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包子想着,许是小方哥是愈发地讨厌自己了吧。
然而,她究竟还没有想明白,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掠过了一阵风,气喘吁吁之间,已然是停在了自己的家门口,她缩在了苏钰的怀里,看着她爹爹苍白的面色,只是突然之间,无端觉得惊惶起来。
小心脏突突地跳得飞快,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却已经被交到了瞎子叔叔的手中,再然后,她的眼睛里,是不远处的娘亲上扬的嘴角。
然而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娘亲眼角的泪光。
他便这么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倒了下来,像是被折断了蝴蝶的翅膀,只是两条腿不再如同筛子一般哆嗦着,包子此时还并不知晓,她的娘亲,或许是再也无法起来了。
也再也无法将自己抱在怀中。
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是瞎子叔叔长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在这时覆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是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包子,你不要看,不要听。”
紧接着是什么喷涌至了自己的面颊之上,伴随着刺鼻难耐的腥味,几乎将包子熏得晕了过去,而事实上,她确实在这个时候忽然便是失去了知觉。
恍恍惚惚之间,她忽然瞧见了自己从来都没有瞧见过的事情。
先是她爹娘那些年安静的美好年岁。
再然后,是她爹远行,而她娘怀胎三年,受尽凌辱。
开始的时候,他被吊在了囚笼之中,受百姓们的嘲讽与鄙夷,他无助的模样像是尖刀一般扎在了包子的心里,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娘亲这般模样,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包子的肩膀在深深的颤抖。
只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也只能动弹不得地立在了原地罢了。
画面忽然转开,她又是瞧见了她娘亲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逃脱,从此颠沛流离的艰难。
兜兜转转,她最终瞧见的,是临盆时娘亲痛苦的笑颜,还有爹娘之间紧扣的双手。
“那个男人啊,怀胎三年,当真是个怪物!”
“这样的妖怪,就是应该烧了他!烧得灰都不剩下才好!”
“真真是恶心得不得了!”
似乎之前的流言蜚语在那个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都显得云淡风轻了,包子明白,那个孩子,便是自己。
而她始终不明白,他们这一家子是如何的非同寻常。
无论是阿爹阿娘,还是她自己。
再醒来的时候,她爹爹却是抱着她,跪在了一处荒凉的墓碑前。
没有她的娘亲,也再没有了。
她神色怔怔,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乖乖地照着她爹爹的吩咐,同那个苍凉的墓碑磕了三个头。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她觉得心里塞塞的,红肿的眼眶落尽了苏钰的眼睛,他轻轻的抱着自己,包子觉得,自己再没有感受过比此刻还要深刻的温暖。
“阿……阿娘……”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那一双宽大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爹爹始终也只是长叹一声罢了。
然后便是红肿了眼眶。
他说过要保护他们,却始终未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物是人非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早已不像话。
墓碑之上是他亲手铭刻,爱妻楚慕染之墓。
他或许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个白衣束发的明媚少年。
他也再也无法护着他,在他闯祸之时替他处理了一切,也是在他落泪之时吻去眼角的泪光。
“爹爹,你怎么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