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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不算,足以致命的伤就有过三次,请王爷看在他以往的战功上,原谅他吧。又对着小队长吆喝:“浑球!脱下衣服,给王爷看看你肚子上的刀疤。”
那小队长毫不反抗,立即在雪地里脱下衣服,露出肚子上足有一尺半长的伤疤。从正面看,这道伤疤贯穿了他整个腹部,想必当时这一刀差点就让他变成了两半。
他又在中队长的命令下乖乖仰起头,给萧图南看几乎贴着喉咙的一个深深的圆形伤疤,战场上下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弩箭所伤。他憨憨地笑:“还有一处在下面,要脱了裤子才能看到,王爷请等等。”说着就要解裤带。
中队长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转身对萧图南赔笑道:“台吉,我回去一定狠狠抽他一顿鞭子,这件事……”
“为什么要打他?”萧图南神色如常,淡淡道,“我觉得他很好,大苑人这么多,何必用我们自己的士兵做试探?通知大家,以后谁想出办法都可以像他一样试一试。”
拙吉在他身边吓了一跳,施了一礼,道:“王爷,这……”他想着措辞,道:“让弟兄们上阵厮杀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动脑子想办法就……草原上绝少有这么高的山,应付山路,我们没有经验,想出来的办法多半也和他差不多……这么随便杀下去,大苑人只怕没心思砍伐灌木。”
“我并不是真的指望他们想办法。”萧图南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拙吉,你说得对,我们西瞻人没有和高山冰河打交道的经验。不过我想,大苑既然能有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就应该有能破解这个计策的人,我们让大苑人自己想办法。”
拙吉一愣:“征集办法?恐怕他们就是有办法也不会甘心献上来。”
“就这么杀下去,怕死的自然就能想出办法了。如果一直没有人想出办法,就一直杀,杀光了整个青州的人还没有办法,把尸体扔下去也填平了山谷,我们一样能下去。”萧图南声音淡淡的,丝毫不带血腥气。
二、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变得有些让人沮丧,不是被杀的人沮丧,而是那些杀人的人觉得沮丧。就算千百年来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民族,也不觉得毫无目的的杀戮有趣。
能想的办法差不多都执行了一遍,除了让河水短时间内从白色变成红色,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后来有一个将领根据萧图南的思路,想到了要利用广大人民的智慧。他先请来几位同僚一起判断,然后命人抓过十个俘虏拉到一边,一个个问俘虏有没有办法。
没有?那杀了,下一个!还是没有?杀了,下一个!胡说八道的——杀!试图骂人的——杀!直接吓晕的——杀!十个人都杀了?大苑人都是猪吗?这么多天,连个有脑子的都没有?收拾收拾尸首,再换十个来!等他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十个人的时候,终于逼出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地上有两个新砍下来的脑袋,当刀架在第三个人脖子上的时候,这个黑瘦的中年人没命地叫起来:“我有办法。大人,别杀我,我有办法。我是打鱼的,小人家附近有个小湖,不分冬夏都能捞着鱼。”
“老子没时间听你放屁,你可以去阎王爷那里接着打鱼了。”
“不,大人,这就是我的办法。”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道,“冬天湖水结冰,要在冰面浇上热水,冰才能化开。水够多,一尺两尺厚的冰都能化开,道上这么薄一层冰,肯定没问题。”
“这个办法我试过了。”拙吉温柔地说,“热水浇上去只能化开很短的时间,最多走过去几十个人,地面就又结冰了。可我们有四万人,来不及,后面滑倒的人还会把前面的人撞下山去。”
“这……”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的话,你就可以死了……”拙吉的声音还是很和缓。
“不,别、别杀我。西瞻大人,老爷。”
“这是没有用的。”拙吉摇摇头,冲士兵一挥手,“下一个。”
“我还有办法,这个办法肯定可以。”这个男人嘶叫起来,“浇上热水……不,我还没说完。趁着水将冻未冻的时候,在上面撒羊毛、干草、碎布,热水就会把这些东西冻在冰面上,只要杂物够多,冰就不滑了。”
几个西瞻将领眼睛全都一亮,以水制水、以冰制冰,这个办法果然没有想到。拙吉皱眉道:“可是冰面上还在不停地流水,你这杂物铺上去,一会儿就又冻上了,还是会变得很滑。”
“不会,不会,这河水浅得很。”生死关头激发了这个渔夫全部的智慧,“多撒点干草、羊毛,冻上以后冰面会加高。只要不把整个冰道都铺满,两边各留下一条沟,水就会从沟里流下去,不会再上冰面了。”
这次全部的西瞻将领都露出微笑,拙吉道:“你们找人试一下,我去禀告王爷。”水往低处流,的确,应该没问题了。
找到了办法,连日来低迷的气氛又振奋起来。西瞻士兵热情地烧水、抬干草,暂时逃得性命的俘虏们战战兢兢地在一旁远远看着,和西瞻士兵一起祈祷这个方法能奏效,免得这些恶魔继续杀人。
当第一锅热水洒在冰面上腾起了一阵白雾,几乎毫不停留地就下去了,冰面反而向下凹了一块,引得更多河水涌了过来,热水转瞬就变得冰凉,片刻之后,又重新结上了和原来差不多厚度的冰层。西瞻士兵嘴巴刚刚笑开,又愕然停在这个表情上,感叹几乎不可征服的大自然之力,俘虏中有人已经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
“号什么?接着给老子想办法,想不出办法,都得死。”西瞻士兵咆哮起来。
他正在大叫,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放干草。”
“妈的,热水都没有了,放干草有什么……王、王爷!”西瞻士兵扑在地上,“王爷,小人不知道是你……”
萧图南摇摇头:“没事,如今在青州的都是我萧图南的兄弟,这里只是战士,没有王爷。你先用手扶着,把干草放上去试试,不一定要热水能冻住,冷水也能。”
西瞻士兵大声答应,抱了一大捧干草按在冰道上。河水冲上干草,立即就结上一层冰花,还没有从一数到十,一大捆干草就结结实实地冻在冰面上了。地面一高,再流下来的河水果然绕过这块高地,从两边流过再重新汇合。这个西瞻士兵欢呼起来,一站起身,裤子撕碎了一块留在冰面上。原来他刚刚跪着一膝扶干草,水流就将他的裤子一起冻上了。
萧图南点点头:“看来布料也是可以的。成了,传令下去,收集羊毛、布匹、干草,我们五天后下山。”
很快全青州的羊都被剪了毛,所有牛马吃的干草也全部被征集起来,如果谁的家是茅草屋,那么对不起,你的屋子被征用了。青州市集原本的皮匠作坊、绸缎布庄早就没人经营,在西瞻人的逼迫下,青州的女人把大匹大匹的绸缎布匹剪碎了装进大筐,再由男人们抬着上了骁羁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