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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中年男人更惊讶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调整好心绪,十指为梳,从额头向后一理,然后将吉他放在一边,在床上正坐,正对向毕文谦,“你……你好,我叫吉天拓郎,是一个歌手。”
噗……
毕文谦死命咬紧牙关,才维持住了不动声色的模样。
这tm是吉天拓郎!
良久,才从牙缝儿里挤出句话来。
“……我对日本民谣到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你这个样子,会有很多日本人伤心吧?”
吉天拓郎一下赧然了。
“现在的我……实在对不起他们,也没脸面对曾经的自己……”
终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静静地看着他,毕文谦忽然觉得,可怜之人不一定都是可恨,也可能是愚昧。或者说,当离自己足够远时,本值得恨的愚昧,倒不容易感受到恨了。
但这些,这些事情如果要说清楚,甚至只是讲清楚一个全局脉络,都会牵扯太多。
眼前的吉天拓郎,又不是黎华。
“看你这个样子,我还是唱一首歌吧,为你这样的人而唱。”
“啊?”吉天拓郎立即坐得更端正了,“请指教!”
“先下来,这本是我的床。”毕文谦挥挥手,却又转念觉得,日本男人的生活习惯,一定不如黎华监督下的自己,反正,边玫不是说,已经搬走了吗?“算了,这个你不必在意。我清唱了。”
“不巧,你在期待什么?是甘甜的安慰,还是无言的关怀?如此颤抖……你在惧怕什么?”
毕文谦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侧身对着吉天拓郎。
“那不是你本色的面目吗?与我无关,你的痛苦。你自作自受,虎落平阳。”
微微偏头的眼神,如那歌声一样,怜悯中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冷静。
“你还可以用你威风时,那自傲的语气说话。像一个不自量力的孩子,目空一切,狂妄自大。”
一气唱下去,毕文谦声调一扬,头却偏向另一边,侧背着吉天拓郎。
“呐!还记得吗?我,从你身无分文之时,就在附近;在附近,入迷地注视着你。”
毕文谦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陈述一点儿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唱起了第二段。
“总要豪言壮语点儿什么,才能离乡;却又无人知晓地悄悄归来。下面已是斜坡,继续坠落便是大海。”
歌声里有嘲笑,又似恨铁不成钢。
“——那是你土生土长的故乡!悲歌是留给蓝调歌手唱的,给我好好扔掉!”
虽是醍醐灌顶的话,毕文谦却唱得柔软,更像只是从旁建议。
“穷困潦倒,野兽般呜咽,失去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野兽般睡眠,我无情地将其抱紧。”
毕文谦慢慢起身,双手按在吉天拓郎肩上。
“呐!还记得吗?我,从你身无分文之时,就在附近;在附近,入迷地注视着你。”
唱完之后,毕文谦飞快退开两步,自己回想了一下。
“对不起,我实在唱不出某些日本传统女性的那种气质,也实在做不到去拥抱一个邋遢不堪并且陌生的中年男人。”毕文谦观察着吉天拓郎的脸,他似乎又要开始哭了,“这样的歌,自然不适合我这样一个既是男人,又是外国人的来对你唱了。只是,你会希望谁对你唱这样的歌,是否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对你唱这样的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