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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找不到理由继续坚持了。因为我觉得……我总不能去喜欢上一个曾经那样欺负我的人。我想不通您刚刚说的话,但我知道我自己是希望有个安定的家,疼我的丈夫,然后生几个孩子。从我有记忆开始,收养我的家庭就告诉我,我是被他们捡来的,而且这里并不是我的家。我住的地方从来都只有阿姨,她们像对待机器那样对待我,每周的菜谱全都一模一样,我到现在都能记得我每周一都会吃到鱼,周二一定是牛肉。从来都没有人过问我的成绩,学校有任何关于我的活动,也没有人来参加。家长会也只是阿姨旁听,但她也只是完成任务而已,不会对老师对我的评价发表任何意见。当学校有同学欺负我的时候,阿姨就会去跟老师谈,给学校施压,但那只是因为她们认为我不应该受欺负,而不是出于心疼。我试着跟以前要好的朋友聊起过这些,但她们认为是我在无病呻吟。她们领养我的家庭让我衣食无忧,从来都没有人骂我,这就已经是她们享受不到的待遇。可我始终觉得,那样的家庭里没有感情,它从来都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人气儿。所以我希望自己能碰到一个温暖的人,就像小音音那样,我可以确定他不会离开我,他跟我结婚,我们每天黏在一起,过那种有人间烟火味儿的生活。就像您说的,爱很复杂,也很简单。简单得说,就是我爱他,因为在我发现他有第一人格之前,我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很幸福。复杂得说,是我也不清楚,我这样对他是爱,还是需要。我也不知道,我爱的是繁音这个人,还是仅仅是他待我好的那一面。”
我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倒不是因为我的思维卡壳,而是因为我说得同时一边忍不住哭。我觉得这世上只有鲜少人能够理解我,其他人都会和那位朋友一样,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因为他们都比我幸运,没有在那种彻骨的孤独和无视中度过十几年。在我读小学时,有一个男生很调皮,老师请他妈妈来学校,当时我恰好在老师的办公室给她送作业。那个妈妈挽着他的手对老师道歉,离开办公室后,在门口凶巴巴地将他骂了一顿。见到这一幕的我,在心底庆幸自己没有妈妈真是何其幸运。
但那天放学时,我发现那位妈妈并没有回家,而是等在班门口,手里还拎着一点零食。那天下雨,她打着伞,挽着他的手,从皮包里掏出他的外套催促他穿。
那天我晚上我也梦到了我的“妈妈”,梦到当我走出校门口时,等待我的是我的妈妈,而不是那辆冰冷的黑色轿车。她也在连绵的细雨中打着伞,也给我准备了暖和的外套,也用那种有点凶但充满关爱的语气催促我穿……就和所有人的妈妈一样。她也挽着我的手,领我回家。我会给她看我在课间时偷偷给洋娃娃缝的衣服,无论她夸我手巧,还是训我荒废学习,我都会觉得十分幸福。
但梦终究是梦,醒来之后,我依然是独自坐在餐厅的餐桌中央,吃着无限循环的菜谱。在日程表上固定的时间中醒来、出门、上课、下课、睡觉……
除了苏悛,那个家里几乎没有人对我多说一句废话。
更加不存在关心和责骂。
绝对的理性下绝没有感情,这是我在那十八年中明白的唯一道理。如果对方从未因我而喜悦,因我而悲伤,因我而高兴,因我愤怒;如果我的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对方的情绪波澜,那就证明那个人完全不在乎我,我在他们的心中毫无意义。
也是因为这么这么多的原因,我总希望能尽量珍惜我和小甜甜之间的感情。可繁音的状况让我觉得绝望又混乱,繁爸爸要我不要想得太复杂,我也知道,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我更帮不上忙。可要我如何不想?如何不纠结?
我的内心深处,仍是希望跟他在一起,甚至愚蠢得期待着我能在一觉醒来时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梦,而我依旧和繁音住在我们的小房子里,过着我最期待的红尘生活。
我哭了好久,期间繁爸爸一直在给我递手帕让我擦眼泪,等我完全冷静下来,他才问:“你的这些话,都对音音说过吗?”
“对小音音说过。”我说:“他都理解。”
“大音音也是理解的。”繁爸爸说:“音音十岁就在家里做事了,刚做了一周就见到了尸体。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你一样,因为那时他没办法依靠任何人,也没办法信任任何人,能信得只有他自己。直到现在,他也一直很小心,前年把手表给你,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把权放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