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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玉头面。
一队的四个秀丽的大宫女也衣着华丽,之后就有四个小太监手中各捧着什么物什。
宸贵妃款款而来,不见慌乱,也不见急切,至丹陛前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
徒元义也没有下了御座,温声道:“爱妃平身!”
再有百官参拜贵妃,宸贵妃令起后,道:“陛下容禀:陛下令臣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证明自己不是妖,臣妾心有不服。”
徒元义说:“朕是为了去除大家心中的疑惑,也是为了朝中安宁,于爱妃也有好处。”
宸贵妃道:“陛下,难道任谁说了谁是妖,那人就要证明自己不是妖吗?”
“这……也不能这么说。”
宸贵妃却忽然看向刑部尚书,问道:“请问张尚书,若是有甲某称乙某杀人,但甲某没有人证物证,乙某是否要自己来证明自己没有杀人?”
张尚书见皇帝允他说话,回道:“回娘娘,是甲某必须要有人证物证才能将乙某定罪,不然就诬告。”
“多谢张尚书解惑。”宸贵妃微笑颔首,“皇上,臣妾就是这个乙某,现在就在荒唐的要证明自己没有‘杀人’。皇上,自古以来儒教才是治世之法,从未听说哪位明君是靠和尚道士治理江山的。徐福骗了秦始皇,令他空求长生不老之术;江充骗了汉武帝,至有巫蛊之祸;唐太宗一代明君,晚年迷信炼丹术致死;前明嘉靖皇帝,且就不提他了。圣人当以史为镜。”
百官听了都不由得连连点头,这正是他们心中的话。
皇帝笑道:“朕并非要听信僧道,不过是不想谣言四起。”
宸贵妃笑道:“臣妾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定中侯萧凯是狐狸精、兵部尚书孙大人是虎精、文渊阁大学士林大人是孔雀精。臣妾觉得自己是得了神仙指点,助陛下除妖,陛下快令人将他们都抓起来,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不是妖,不然就不放他们。而证明自己不是妖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们,如果他们是妖,死了当然就能现原形啦!如果没有原形,他们就是受冤枉了,臣妾会将们好好安葬,然后上坟去道个歉。”
文武百官不禁莞尔,但是她提及的几位官员,其实与她关系都不错,林如海都还是她义父,况且听僧道之言,她身处妖物的嫌疑是因为改变了他早死的命运。
但是皇帝斥道:“简直胡闹,他们乃朝中大臣,怎么可以欺辱?”
宸贵妃反问道:“他们是大臣不得欺辱,敢情臣妾是女子就可以任意泼脏水了?谁往臣妾身上泼脏水,臣妾这妖孽的名头就得担着了?柿子尽捡软的捏,欺负臣妾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皇帝道:“事情已然如此,你便不服,又想怎么样?”
宸贵妃道:“臣妾若有罪,臣妾就认,若不是,构陷当朝贵妃,怎么说按律也是死罪吧。陛下赐宝剑给臣妾,宝剑还未沾过血,若是臣妾证明了臣妾不是妖,他们反正是死罪,就让臣妾亲手杀了他们,报仇雪耻!”
诸臣不禁大惊,这宸贵妃也太胆大包天,竟然想要亲手报仇。还有圣人做的事也不地道,他这是养后妃吗?有皇帝赐后妃宝剑的吗?不是应该赐金钗首饰绫罗绸缎的吗?这是养只母老虎吧?
皇帝想了想,道:“你若不是妖,不嫌脏手,就任你处置。”
宸贵妃称好,然后向僧道走近几步,僧道瞪大眼睛看着邢岫烟,不禁惊恐,实在是她身上浩然正气强盛,绝非妖邪。
“你别过来……”
宸贵妃笑道:“我不过是给你们机会除妖而已。你们说,我是什么妖精?”
渺渺真人颤声道:“我……我们不知道。”
宸贵妃想了想,说:“托身宫闱,媚惑君王,说的好像狐狸精的机率大一些。我想你们也没有照妖镜,听说灵猴和黑狗能辨出狐妖来,刚好宫里百兽园有。”
说着她拍了拍手,就见八个太监牵了四只灵长类和四条黑狗上来。那四只灵长类有白猿、金丝猴、猕猴、黑腥腥,四条黑狗有狼犬、藏獒、狮子狗、中华田园犬。
宸贵妃却脱去大红猩猩毡大氅,拿着狗饲料做起了马戏团表演,那些狗都是精挑出来的,很是聪明。
“旺财,跳舞!”
那中华田园犬就双腿立了起来,在邢岫烟面前尾巴摇呀摇,邢岫烟赏了它吃的。
她又从一个太监手中接过一个钢圈,说:“来福,跳!”
那藏獒居然是这么个崩坏的名字,它凶猛地扑过来,却是精准地从宸贵妃手中的钢圈中穿过,然后得到了食物。
宸贵妃陆续逗过每一只动物,包括让猴子翻跟斗,让猩猩自己剥香蕉吃。在场百官都不禁觉得好笑,明明这是一个无比严肃的场合,居然变成了江湖卖艺似的。
“灵猴”们和黑狗们陆续被带下去了,宸贵妃笑道:“皇上,灵猴和黑狗都没有感应出我是妖,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这几只不够有灵性。要是民间有人有灵性的猴子和狗,也可以献上来,臣妾一定配合,不过如果无效,臣妾也不治他冒犯贵妃大不敬的死罪,只要砍掉他一只手一只脚抵罪就好,臣妾是宽仁之人,要积功德,不伤人命。”
萧凯不禁忍住笑,暗想:谁能证明她是妖,谁会吃饱了撑着来赔上一只手和一只脚?
萧凯忽又暗惊:如果宸贵妃今日不这样当面对质,坦坦荡荡,背后不知道要被怎么说道。总有人看她不顺眼,流言传播民间,到时哪里有个灾祸,就强按她头上,可就不妙了。但因为有御前和百官前对质证明,流传民间的也就是她和此谣言的源头——僧道的对质,是一场胜利,自证了清白,并且,还让他们成为笑话,甚至他们传谣言赔上性命。那么之后可能的祸患就消除了。
又见宸贵妃道:“我若不是‘妖’,那么就是‘邪’了。”说着她指挥太监们端来糯米、大蒜、桃木剑、黑狗血之类的东西。
她将一串大蒜挂在了脖子上,捧起一把糯米抹脸,然后手沾了些黑狗血在额头一点。然后,剥了个大蒜吃了起来,拿起桃木剑舞起了一套剑法的前三招。
宸贵妃收剑,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生蒜咬着,说:“皇上,也许我道行太高,这些对我没用怎么办?要不你和文武百官商量一下,请个茅山道士来看看?还有我娘家,我是妖邪,我爹,我娘,我弟只怕也是妖邪。因为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还有,我弟弟出身才几个月,妖应该不吃乳汁的,会不会背后吸人血呀什么的。”
诸臣:……
邢忠一头的黑线汗,却见女儿冲她招招手:“爹,你过来。”
邢忠自然压下刚才复杂的心情,走了过去,却见邢岫烟说:“请恕女儿无礼了。”
说着,她也冲他撒着糯米,将大蒜挂他脖子上,还用黑狗血在他脸上画了画,惊道:“爹,原来你的道行和女儿一样高啦!有这么高的道行,咱们父女很快就位列仙班了,何必在下界为妖邪?”
诸位大臣暗自摇头,均觉宸贵妃太过胡闹,而皇帝太过放纵她了。
皇帝喝道:“贵妃,你莫要胡闹了!邢忠,你先退下吧。”
邢忠脖子上挂着大蒜,身上是糯米和黑狗血退了回去。
宸贵妃身上沾着黑狗血,笑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妖邪。所以,臣妾倒是对僧道的说法很奇怪,臣妾从未见过他们,他们又怎么断定的。臣妾有话要问他们。”
皇帝允许了,邢岫烟走到一僧一道跟前,两人惊恐之下,往后移动身子。
邢岫烟说:“你们干嘛跟我过不去?谁指使你们的?”
茫茫大士合什:“阿咪陀佛,施主,你改人命数是不对的,有碍神瑛侍者历红尘。”
邢岫烟道:“神瑛侍者是什么?我受天子册封,这神瑛侍者比天子更大?”
渺渺真人道:“不是这么比的,神瑛侍者是赤瑕宫的弟子。”
邢岫烟哦了一声,说:“上古神话传说赤瑕宫灵虚真人是个大能神仙,但是这跟人间有何关系?人间的事当然人间自己说了算,人间没有比天子更大的官儿,天子册封我当贵妃,你们管得着吗?”
一僧一道不过是想要得道,攀附警幻,讨好赤瑕宫和娲皇宫,哪里想过这些事。他们本就难以接近天子王气的人,哪里还能凌驾天子之上?
邢岫烟又道:“估且不说我是人是妖,但你们当日信口开河,说我惑君媚上,祸乱江山,请问你们调查过没有,自打我进宫以来,残害了哪位贤臣,戕害了多少百姓?自打我进宫以来,大周天子做了哪些亲小人、远贤臣之事?在场诸臣都是天子肱股,我既然是妖邪,天子已受我所惑,难道现在这些陛下肱股之臣就是陛下受我媚惑时才亲近重用的奸臣贼子吗?”
邢岫烟的话掷地有声,这一连串的反问都是僧道这种方外人无法反驳回答的。
林如海也不禁暗叫一声好,在场诸臣也有心底叫好的。兵部尚书孙原望暗想:宸贵妃居然还会“合纵之术”,鬼谷子言:“转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此时她虽是反问僧道,最后却是合纵了当朝文武百官。当下受到重用的官员,便是那和她没有亲近关系的,谁会觉得自己是君王受妖邪所惑时才重用的?
而宸贵妃确实无残害贤臣、戕害百姓之为。
如今一出闹剧到现在,至少在场百官是没有人会认为宸贵妃真是妖邪了,便是有那利用心思的,经此之后只怕也不能利用谣言害了贵妃了。
而僧道却是可疑,他们言及警幻司命薄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