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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道:“府里还差大姐姐一间屋子住不成?”
袭人道:“我的好二爷,现在自然是有。但是将来府里总会分家的,将来二爷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了,二爷要养妻儿,却又多出个大姑娘,还有那么多清清净净的女儿家等着二爷护着她们、照顾她们。二爷要是不会赚钱,将来我们这些好女儿少不得被人作贱。”袭人这么说倒也是因为宝玉万般不和她心意,平日对她却是大方和善。
宝玉说:“府里何时要分家了?分家了难道就养不起了?”
袭人心想着邢夫人若有辛秀妍这个宠妃侄女,王夫人必将是抵不上她的了,也不用像从前一样事事小心,现在府里风向变了。
心想宝玉也没有什么主子威严,于是她不吐不快地说:“现在自然是不分,但到二爷年纪大时总会分的。从来没有几房几代兄弟永远住一家的道理。二爷是二房次子,将来自然是跟着二房的。大老爷是袭爵一等将军,一分家,二房自然只能搬出去了。按照国法,府邸和家中七成产业都是袭爵人继承,二房能分到的东西就不多了。而二爷又是二房次子,兰哥儿是长房长孙,将来二房分家,也同样是三七分,兰哥儿分去二房家业的七成,二爷又要搬出去找房子住。那时钱财就不多了,钱财虽是俗物,可什么香粉胭脂哪个不用钱呢?二爷真心怜惜女儿家命苦,若是最差的香粉胭脂都送不起女儿家,女儿家不是个真心怜惜她们的人都没有了?到时二爷又拿什么奉养留在你家的大姑娘呢?”
宝玉脸色渐渐惨白,痴痴呆呆,确实没有发作打她,可他竟然哭着说要问老祖宗去。袭人没有料到这一出,暗道糟糕,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袭人连忙跪于宝玉跟前,抱着他的腿,哭道:“二爷这是要我的命呀!老祖宗若是知道我告诉二爷这些,定是饶不了我的。”
宝玉此时内心的煎熬急需找到宣泄,内心的不安强烈需要依靠,骂道:“袭人,往日是我太纵着你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祖宗最是慈悲不过的人了,她怎么会要了你的命?”
袭人紧紧抱住他的腿,说:“二爷说要将大姑娘接回来,我也只是想帮二爷,心想二爷真心疼惜大姑娘,才会给二爷出主意,让二爷现在赚钱将来好奉养大姑娘到老。”
宝玉的心现在在煎熬,在面临着风霜,他就像是在吃金钏嘴上的胭脂之事被王夫人之道后脆弱的小心肝受不住降低存在感还任金钏投了井一样;就像面对贾政的“风刀霜剑”时需要躲在老太太的羽翼之下一样,现在面对袭人摆在眼前的“风刀霜剑”他需要去找老太太。需知他一有不想面对的事他只会找王夫人和贾母,若是连她们都无动于衷或者反对,他廉价地忧伤扼腕一下,也就是他比旁人更纯净的心了。可是,这种纯净的心有何用?何况,有些事他才是害人的祸根。
偏这袭人抱着他的腿拖住他,想着原著时,这位怜惜女儿的宝二爷气性上来照样朝女儿家一脚踢。这时不正是如此?
宝玉火上心来,用力一甩,没有甩开,另一只脚提起只向袭人肚子用力一踢。袭人痛入骨髓,松了手,那位宝二爷风风火火地去找老太太了。袭人趴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她两辈子遇上的渣男,这是极品了。
袭人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她和辛秀妍最好的时候也无话不谈,辛秀妍这人对待朋友是真讲义气,也一片真心。可是她因为不服气,因为面子,因为辛秀妍负责过几个项目做得好工资高,当初被嫉妒蒙了心,竟然做出那件事来。她成功的抢了她的男朋友,可是到底赵嘉桓是自私钻营的男人,对他有利他会一直维持关系,但无利可图要想让念着情份对你掏心掏肺,那是休想。但是赵嘉桓至少有点好,他不打女人,只她知道当初他砸辛秀妍真砸到她头上时有多意外,不得不送去医院。
贾母听了宝玉询问分家之事上的道道正是心中的痛处,面对着爱孙累流满面,如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
贾母听来是十分恼火袭人多嘴,而袭人这个丫头竟然心中是偏向大房的,算她看错了她!
贾母大喝着:“这样的丫头留她干什么!撵出去!将人撵出去!”
宝玉听说撵出去,不由又念起两人的风流之事来,有些舍不得,宝玉说:“也不用撵,让她改了就好。”
贾母却说:“这丫头原瞧着憨厚,没想到却是个不忠心的,撵了的好,祖母给你找更好的。”
宝玉其实是聪明的,他来询问贾母只说袭人说了分家之事的门道,却回避着袭人劝他上进赚钱奉养大姑娘的事。宝玉知道只要一提上进,少不得又转到仕途经济上,他是最厌恶的。
听贾母说又有新姐妹,不禁又想着是如何灵秀可人,对着痛失袭人之事也有缓和。宝玉一想到袭人说的那些是比仕途经济还要可怕,此时对她到底还怀着一种畏惧。
于是就默认了,到底还有几分旧情,说:“她虽已不忠心,到底侍候我多年,就让她自己收拾了衣服家去吧。与我们府里就没有干系了。”
贾母虽恨她身为二房二爷的丫鬟竟偏向大房,但她向来对下宽仁,也就同意了。
袭人只带了几身衣服出来,倒是有些茫然。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出了西角门,门房砰得关上了门。面对依然热闹的宁荣街,她却有些茫然,提前出来了,可是她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