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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保持安静!”
百里九歌无语。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失忆了吗?于是牵着墨漓走过去,接着松开墨漓,风风火火的冲到易方散人的面前,呼着:“师父,是我,我是黑凤!”
“老夫知道是你。”易方散人这话,令百里九歌窒住了。
她回头朝着墨漓大喇喇笑道:“真没办法,我师父就是这个样子,相比之下,俨然你师父就有气质有内涵的多了。”
听言,易方散人的耳朵似动了两下,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棋盘,忽然抬高了声音说:“胳膊肘向外拐,果然女大不中留。”
“师父,怎么我一把客人带进谷里你就说这种话。”百里九歌娇嗔的吐了口气,来到易方散人的旁边蹲下来,为他捶起了肩膀。
墨漓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有些心疼百里九歌去给人捏肩捶腿。他移眸,细细的打量易方散人,眸光一寸寸的加深。
从易方散人的身上,墨漓看到的,除了矍铄与神秘竟再无其他。没有仙风道骨、没有玄乎其玄,却偏偏像个无底洞般,永远挖掘不到尽头。
幽月般的眸底划过一丝了然,墨漓心如明镜:九歌的师父,果真是隐世能人,却是不知他又是师承得何人。
突然间,易方散人抬起眼来,无底洞般的黑眸移到墨漓的身上。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对视上了,这片刻间,仿佛有什么寒冷无比的东西凭空生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宛如是严冬的冷气。
墨漓感受到这种压迫的感觉,心里明白,岳丈大人想是要给他下马威了。
易方散人缓缓的开口:“你就是周世子墨漓?”
“正是在下。”墨漓恭敬的拱手施礼。
“黑凤嫁的就是你?”
“是。”
“那好。”易方散人冷笑着落下这两个字,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百里九歌赶紧站了起来,只觉得从易方散人身上传出的冷气实在太不友好,分明就是在抵触墨漓。这一瞬,百里九歌的脑中甚至浮现出师父接下来会说的话——“谷口的那块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皇亲
国戚与朝廷命官不得入内!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眼睛朝天?!”
这种不留情面的话语,师父从前对人说过的,百里九歌记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是万般不愿听见师父这样对墨漓说话,于是连忙道:“师父,这会儿是就事论事,别扯谷口那块牌子!你跟孤雁也不知道除草,那牌子都快看不见了,所以那上面的字不作数!”
易方散人阴阳怪气的白了百里九歌一眼,哼唧:“果真女大不中留,出去才一年就变成这副德行,有了男人忘了爹。”
“师父,你——!”百里九歌只觉得喉咙被呛了。
算了算了,师父是长辈,随他说去吧。她笑道:“徒儿回来了,见师父安好就行,但是先说好我们必须就事论事,你别针对墨漓。”
易方散人抬眼,抱肘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道:“老夫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觉得老夫要针对他?女大不中留啊。”
师父你能不能不说这最后一句……百里九歌抿唇望天。
易方散人再度移眸,落在了墨漓的身上,那矍铄神秘的眸中有着无底洞般难以探究的意味。他蓦然问道:“老夫听孤雁说,你是个棋痴,棋艺高强?”
墨漓礼数周到的回答:“略知一二,不敢班门弄斧。”
“孤雁还说,你的棋路不是中原这边的。”
墨漓浅浅一笑:“在下的棋路,是受了家师的影响,的确与中原这边的有所不同。”
“司命夫人是吗?”
易方散人这么一问,墨漓神色微诧,百里九歌则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师父,你怎么知道墨漓的师父是司命夫人啊,孤雁应该是不知道的吧,谁告诉你的?”
“聒噪!”易方散人白了百里九歌一眼,“没看到老夫在和别人说话吗?你插什么嘴。”
“啊?”百里九歌愣了。怎么搞的,怎么觉得师父突然之间与墨漓亲厚了好多,反倒将她给排除在外了呢?
“哼,老夫知道就是知道,你当老夫这么多年白活呀!”易方散人斥着百里九歌,又对墨漓道:“孤雁还告诉老夫,你的棋路像是蓬莱国的。”
百里九歌倒抽一口气,却因遭了易方散人的白眼,只要保持安静。
墨漓淡淡回道:“家师段瑶,自称是在下母后的好友,想来也应当是蓬莱的亡国遗民。”
易方散人问了这么多,似是得偿夙愿,接着说了句:“行了,老夫差不多都知道了。”
百里九歌心想他该不会调查完了墨漓就要赶他走吧,正想开口,可谁想易方散人竟然说出句让百里九歌大掉下颌的话。
“老夫成天自己跟自己下棋,早就憋坏了。你快坐下陪老夫来一局的,分不出胜负你就不准离开凤凰谷!”说完又像是对自己的用词感到不妥,竟是来了句:“贤婿不要拘束,快请坐!”
这一瞬,百里九歌的表情花花绿绿,两只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她几乎是朝前垮了三大步,脸都要贴到易方散人的脑袋顶上,惊讶的呼着:“师父!”
话音刚落,余光里竟然见到了熟人。
百里九歌转眸望去,见是孤雁从一树凤凰木后走出,那一袭描着大雁花纹的赭石色劲装风尘仆仆,衣摆下的大雁翎羽,随着风的吹动而轻轻飘扬,单说形象,便是像个守护于此的山神一般。
可是孤雁一开口……
“哎呀黑凤,你可回来啦!快让师兄看看你有没有变憔悴,有没有被毒打,有没有怀了孩子还面黄肌瘦,有没有——”
“够了啊!”百里九歌跺着脚嗤道。
够了,真是够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跟这两个奇葩一起愉快的生活了十几年?
这会儿墨漓已然落座,柔和的望着百里九歌哭笑不得的表情,启唇唤了声:“九歌……”
她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还是墨漓好,却听易方散人十分不客气的斥道:“聒噪!黑凤,都忘了你该干什么了?”
百里九歌一怔,反应过来了,“知道啦!”真没办法,只好又回到易方散人的身边,俯下身给他捏肩捶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要面面俱到,她可知道伺候这家伙有多费劲。
偏偏这家伙得了便宜就卖乖,不停的挑刺。
“左肩的力气怎么用得比右肩大?不认真!”
“黑凤,你别用指甲抠老夫!”
“老夫腿上痒了,你帮着挠一下。”
“挠重点儿!怎么跟蚊子叮了似的,重来!” 不过,悲催的人还不止百里九歌一个,还有孤雁,一趟趟的来回于展空台和屋舍,给下棋的两人端茶倒水,最后跑得大汗淋漓,脖子上还搭个毛巾。就连谷口那本来在除草的独眼老怪,也在除草完毕回
来报告的时候,被易方散人勒令去山里摘水果来吃了。
“易方前辈。”墨漓落下一子时,淡笑着唤道,目光落在百里九歌的身上,很是心疼。
易方散人抬眼,竟是破口大骂:“该死的你小子不会叫老夫岳丈吗?都把老夫的宝贝徒弟给睡了,还不知道改口!”
百里九歌差点噗出来。
易方散人白了她一眼,又对墨漓道:“总之贤婿你好好下棋,这丫头不用管,她身强力壮的很,累不死她……哎哟!黑凤你又用指甲抠老夫!”
抠得就是你!百里九歌嗤之以鼻:“不就是抠一下吗?师父,为人要豁达。” 易方散人双眼大瞪,接着竟是别扭扭的“哼”了一声,甩脸看棋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