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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抱月十万火急地闯入坤宁宫,那时曙色已经染遍了大半个天幕,很快,天就要大亮了。她正愁不知去哪里找符雅,便看到昏暗的庭院里有一条纤瘦的人影,正弯腰摆弄着花圃里的花木。再定睛细看——那可不就是符雅么!不由暗呼“天助我也”,连忙上前去招呼。
符雅吃了一惊——她一手捧着个细白瓷的缸子,另一手握着一支毛笔,原来正在搜集花木上的露水。“崔女侠……你……你怎么来了?”
崔抱月紧张地四下里看看,担心太监宫女会随时出现。符雅理会得,便拉着她躲到假山的后面。崔抱月这才从怀里掏出公孙天成的信来,道:“康王府利用假官票案兴风作浪,现在情势危急,程大人想出面承担所有罪责。公孙先生怕劝不住他,想请小姐出面。”
假山的阴影下,看不清符雅的表情。微红的天光只够模糊地照亮公孙天成的白纸黑字。崔抱月知道,由于时间紧迫,公孙天成的信写得并不长,于是,她既担心光线太暗,符雅看不清信上的字,又害怕信里内容太简单交代不清楚来龙去脉,便不住口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又说了一遍。只不过,她本来就所知甚少,再加上紧张之下语无伦次,虽然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末了,连自己都觉得不知在说些什么。见符雅还是低头盯着那封短短的信,疑心她是太震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便勉强安慰道:“符小姐也不要太担心。公孙先生出面顶罪,且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现在只要程大人肯忍一时之气,按兵不动,应该就有扭转局面的机会。请小姐赶快写封信给程大人——不,小姐赶快随我去见程大人。只要小姐开口,他一定会听从!”
符雅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只幽幽问道:“如果公孙先生顶罪,康王府会善罢甘休吗?程大人打算如何扭转局势?”
这崔抱月如何晓得?“现在虽然还不知,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道,“公孙先生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要度过眼前的危机,公孙先生自然会想法子把康王府铲除。”
“话虽如此……”符雅依旧垂着头,“但是除掉康王府谈何容易?我只怕公孙先生前路艰难,这场斗争会没完没了。”
“嗐,总比这时候就乖乖被康王府害死强吧?”崔抱月道,“小姐赶紧随我去劝服程大人。我还要去安排民兵营的事情。之后,便会去鹿鸣山找邱大侠。他们几个都精灵古怪,一定可以合计出个法子来。不管公孙先生打算如何同康王府周旋,袁哲霖这个败类,我是杀定了!”
“可是……”符雅沉吟。
崔抱月急了:“小姐,你这样犹豫又为哪般?当日你刺杀皇后差点儿惹来杀身之祸,程大人二话不说,就抛开一切和你远走高飞。后来你忽然悔婚,他也是什么都没问,就支持你的决定。其实你为何这样做,我崔抱月一点儿也想不通。但你若不是还记挂着程大人,为何托白神父带信给他?既然记挂这他,想帮他解决假官票的麻烦,这时候还不赶紧去劝他?等他的穴道解开了,又钻起牛角尖来,一定会被康王府害死,公孙先生的心血也白费了!”
符雅还是盯着那封信,不过微微颤抖,她用手抚着胸口,崔抱月看见,她其实是去握住颈中挂着的十字架。不由烦躁地跺脚道:“你这是要求问你那藩邦菩萨该怎么做什么?我看还是免了吧!等他显灵和你说话,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小姐真的忍心看程大人自己送羊入虎口么?”
符雅不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十字架。而正在这个时候,听到一个宫女唤道:“符小姐!符小姐!你在哪儿?”
符雅一惊,手中提着的瓷缸子摔到了地上,在黎明的寂静中发出“咣”的一声巨响。“糟了!”她听到宫女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赶忙将崔抱月按在假山后,“女侠在这里躲一躲,我一会儿就来!”说罢,自己走了出去。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那宫女探头张望,“方才是什么声音?”
“还有什么?”符雅道,“你大呼小叫,吓得我打烂了露水缸子,这下一夜的功夫都白费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方才替娘娘擦身的时候,娘娘好像动了一下呢!”宫女道,“就这样……”边说边比划。崔抱月在假山之后,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暗暗不忿地冷笑:作恶多端的皇后要是能醒过来,可真是老天无眼!符雅是中了什么邪,竟要来照顾这个几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对了,必是中了那藩邦菩萨的邪!着藩邦菩萨不会这会儿又来教唆她不理程亦风的死活吧?那可如何是好?不由急得直冒汗。
坤宁宫忙碌了起来,有太监匆匆地跑出去请太医,之后太医又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大群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崔抱月虽然可以轻易脱身,但是若不能带着符雅走或者得到符雅劝说程亦风的书信,那她全身而退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只能一直在假山后躲藏。
天色越来越亮,也不知太医们忙碌出个什么所以然,连竣熙都赶来了,蒙着面纱的凤凰儿紧跟在后。他们这一出现,自然又引起一阵骚动。太医们纷纷出来请安问好。竣熙则焦急地询问:“母后真的醒了吗?”
太医们答道:“看脉象似乎随时都会醒来。臣等正给娘娘针灸,但不知几时会见效。还请殿下先回东宫去宽坐等待。娘娘醒来,臣等自然会前去禀报。”
“不必了。”竣熙道,“我就这里等着。你们去忙你们的,不必招呼我。”便让太监带自己和凤凰儿到偏殿里去。
崔抱月心中别提有多着急了——竣熙在此坐镇,自己要如何去接近符雅?真想祷告上苍,让东宫出点儿什么变故,好吧这个小太子引开。说来也巧,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太监风风火火地赶了来,报道:“殿下,凉城府出事了——有人半夜潜入大牢,杀害了张至美夫妇。”
“竟有这种事?”竣熙还未走到偏殿,停下脚步,十分吃惊,“刺客呢?抓到了没有?为何要杀害张氏夫妇?”
太监道:“凉城府孙大人刚刚到了东宫,等着跟殿下禀报此事——殿下去了,自然就知道。”
“这……”竣熙转身欲行,又有些放不下皇后的病情。还是凤凰儿宽慰他道:“殿下只管放心去办正事。我在这里守着,只要娘娘醒来,就立刻差人去告诉你。”他这才点点头,随着那太监急匆匆去了。
还好!还好!崔抱月松了口气,未料到自己在凉城府闯下的大祸,这是还有点儿意想不到的用处。不过,既然孙晋元已经进宫来,就表示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已经开始。公孙天成嘱咐过她,行动一定要快,否则就算老先生出面承担一切罪责,竣熙难免要找程亦风去问话;倘若届时还未能说服程亦风,一切的筹划又会付诸东流。
于是,她不住地悄悄从假山后探头张望坤宁宫的庭院,希望见到符雅的身影。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想看的人了——符雅一边紧张地四下里张望,一边快步走了过来:“崔女侠,我也不知要怎样做才好……眼下我是走不开的。这封信,其实我也不知写的妥当与否……”
不待她说完,崔抱月已经一把夺了过来:“符小姐你就不要婆婆妈妈了。你写一个字,比我们说一百句都管用。总之不能让程大人去送死!皇后那老妖婆怎样了?她若是醒了过来,只怕还会对你不利。倒不如你跟我逃出去吧!”
符雅摇摇头:“女侠做事一向坦坦荡荡,应该知道有时候虽然性命保住了,良心却被自己亲手杀死,人就只剩下一副臭皮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而主耶稣为了替我赎罪死在十字架上。他的恩典如此之大,若不遵行他的旨意,爱人如己,我有何颜面接受这白白的恩典?”
后半截话听得崔抱月一头雾水,但至少前半截还听得明白。“小姐的心情我明白。”她道,“不过小姐也应该知道,世上有的人死不足惜,杀了他们非但不是罪过,还是一件大功德呢!咱们行事的确要有担待。我初时也想索性站出来和康王府拼了,大不了一死。但公孙先生劝我,咱们的有用之躯,要留着保家卫国。岂能白白葬送在艰险小人的手中?符小姐的大好青春,又怎能给皇后那个老妖婆陪葬呢?”
符雅淡淡笑了笑:“算了,我不和女侠争辩。这封信,请带给程大人。我虽然帮不上忙,却也会一直替他祈祷。相信天父必会保守他度过难关。”
崔抱月觉得这话让自己半是憋闷半是恼火,但目下不是和符雅争论的时候,何况符雅已经拨开花枝走回庭院中去了。她唯有将信收好,准备离开坤宁宫。只是脚步方动,便听到了白贵妃的声音:“咦,符小姐,你怎么在花圃里钻来钻去?莫非是皇后娘娘已经醒来,差你来摘花么?”崔抱月的心即“咯噔”一下,立刻屏息不动。
“贵妃娘娘有礼。”符雅镇定地,“奴婢清早在花圃里采集花露,不慎打破了瓷缸,方才去收拾了一下。”
“是么?”白贵妃道,“你在坤宁宫可算得兢兢业业了。皇后如此待你,你却以德报怨。我看看你的手——啧啧,听说连皇后换下来的衣物都是你亲手洗,唉,可真辛苦呢!”
“我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奴才伺候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辛苦?”符雅淡淡地,“反倒是贵妃娘娘,平日深居简出,今日大一早驾光临坤宁宫,好不辛苦。”
白贵妃冷笑了一声:“你这丫头真不识好歹!虽说皇后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你和她之间除了怨恨纠缠还有什么?她如果醒过来,会放过你这个向她下毒的凶手?你不如来我身边,我立刻再向皇上请求,让你出宫去和程亦风完婚,如何?”
什么?符雅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崔抱月震惊不已: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几番逼害自己的女儿?以至于做女儿的忍无可忍竟要将其弑杀!忽然间好像明白过来为何符雅坚持要在坤宁宫为奴为婢惩罚自己。是为了那剪不断的孽缘吗?忍不住想悄悄探出头去看看符雅的表情。可惜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影而已。
“贵妃娘娘若是来探病的,不妨请到偏殿里小坐。”符雅语气淡然,“凤凰儿小姐也在那里等着呢。现在太医们正忙,不方便请您进寝殿拜见皇后娘娘。您若等不及,先回长春宫去也未尝不可。只要皇后娘娘醒来,自然会通知各宫主子前来请安。娘娘那时再来,也不为迟。”
白贵妃被这种淡然的态度激怒了,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你这丫头也忒没眼力。你以为你继续在坤宁宫里作践自己,就会有出头的一日么?你以为只要还有程亦风这个朝廷的中流砥柱对你痴心一片,就没人会把你怎样?你可大错特错了!程亦风现在的情形,你在深宫之中也许还没听说吧?”
符雅的声音依然平淡:“既然娘娘这样看得起奴婢,奴婢也就斗胆给娘娘几句忠告——其实奴婢以为,娘娘才是没眼力的人。娘娘的目的,无非是母以子贵,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后宫主位。要想如此,首先就的改善您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太子殿下最敬爱的人是皇后娘娘,而最厌恶的人,可能便是奴婢。娘娘要把我拉拢到身边,不是又多给太子殿下一个憎恶您的理由吗?再者,后宫不干政,这是祖训。朝堂之上,谁是中流砥柱,谁又岌岌可危,后宫之中决不能谈论。娘娘若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看最好的法子应该是安守本分,否则,血肉亲情也不见得就靠得住——奴婢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恩怨,就是明证。”
“你——”白贵妃几乎想上前去打她一个耳光,但很快,怒容又变成了笑意:“哦?你既然如此义正辞严地教训本宫,想来你作为皇后身边的女官,是绝对不关心朝堂政务的了?本来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如今看来……”
她说到这里,正殿中有太监迎了出来,躬身问候,又要引路去偏殿里休息。崔抱月见白贵妃的关子卖到一半被人打断,不禁心中解气:臭婆娘,省省力气吧,符小姐岂会吃你那一套?
白贵妃似乎也心有不甘,端起贵妃的架子来,对那太监道:“你少待片刻,本宫还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和符小姐说。”当下,仿佛很亲密似的拉起符雅的手,一直走到花圃边,远离了那太监和自己的随从,才道:“算了,我年纪越大,越藏不住秘密,非要跟你说不可。今天一早,皇上微服出宫去找程大人了。”
此话一出,符雅的面色随即一变,崔抱月更是差点儿跳起来:什么?皇帝老儿好好的怎么出宫去找程亦风?他这一去,岂不是会发现程亦风被点了穴道困在府中?这可如何是好?不禁急得直冒冷汗。
白贵妃显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微妙的紧张气氛,阴阴一笑,道:“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去找程大人呢?”
符雅强作镇定:“皇上乃天之骄子,他的心意岂是我这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揣测?再说,他老人家是一国之君,愿意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奴婢也管不着。”
“这话倒也不错。”白贵妃笑道,“本宫想,皇上醉心修仙炼丹,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哪位臣子,更别说亲自找上门去。想来今日一定是有万分特别或者万分紧急之事——应该不是议论政务吧?会是别的什么大事,劳动皇上微服出宫?你猜会不会是皇上要旧事重提,催促你们二人完婚?呵呵,若然如此,本宫可要先向小姐道喜了。你看,皇后娘娘还偏偏就在这时候醒过来。小姐的心里的那个包袱可以放下,欢欢喜喜出嫁做一品夫人了呢!恭喜恭喜!”说话时,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来,不由分说地插在符雅的发髻中:“来,这就作为本宫的一点小小心意吧。倘若小姐和程大人近期内真的可以从一对苦命鸳鸯变成神仙眷侣,本宫定当补送一份大礼”
她哈哈大笑,满头珠翠也都跟着发出玲玲朗朗的响声。太监忍不住侧目观看,正跨进坤宁宫的另外几位妃嫔也好奇地望了过来。符雅则好像被施了法术,怔怔立在花圃边——其实说她站立着,倒不如说她浑身僵直,纸人似的被人摆在哪儿,只微微一点儿风,她就摇摇欲倒。
混帐老妖婆!崔抱月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直想,恨不得咬断白贵妃的咽喉。不过这当儿,还事大事要紧。自己的鲁莽冲动已经几番惹出麻烦,从此刻起必要小心谨慎。于是,强压着怒火,等待时机。
终于,白贵妃被太监请到偏殿去了,符雅游魂似的被一个宫女拉回正殿里——只来得回头匆匆朝假山瞥了一眼,仿佛是要把程亦风的安危托付给崔抱月一般。崔抱月见庭院里的人渐少,便飞身跃出坤宁宫。
待她回到程亦风的府邸已经日上三竿。未到近前,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只见有大队禁军士兵堵在门口,为首的校尉高声叫门:“程大人,太子殿下有请,请速速同卑职们到东宫去。”
糟糕!崔抱月心中暗叫,杀上门来了!要抢在他们之前见到程亦风才行!不过白贵妃说皇帝老儿也来了这里,不知还在不在?
正思量,程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人尖着嗓子道:“混帐,圣驾在此,你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门口的禁军士兵们都是一愣:“圣……圣驾?”也有人道:“胡言乱语!皇上他老人家连乾清宫都难得踏出一步,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休得妖言惑众!快请程大人出来——太子殿下宣他进宫,他要抗旨么?”说着,便招呼其他人要往院子里面冲。
“大胆!”那尖嗓子厉声断喝,“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假传圣旨才该当何罪呢!”禁军中有人反唇相讥。崔抱月看得分明,正是昨夜在凉城府大牢之中,静听哲霖吩咐的那名禁军士兵。是康王府的手下无疑!看来是奉命前来煽风点火,搅乱局面的。不过门里说话的这位公鸭嗓子,分明是个太监,莫非元酆帝当真在此?她强忍着越墙而入的冲动,静观其变。
果然,程家的厅堂里走出一个人来,也穿着太监的衣服,然而他在前院站定,即冷笑道:“假传圣旨的确是诛九族的大罪,就不知道假冒皇上是什么罪?”正是微服的元酆帝。
冲在前面的几个禁军士兵一怔,纷纷跪倒:“卑职等不知皇上当真在程大人的府里,该死,该死!”
“你们认得朕吗?”元酆帝道,“你们确定朕不是冒充的?来来来,你们不是要带程亦风回去见太子么?一并带朕回去,让太子给你们鉴定一下,看看朕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里里外外的禁军兵士全都跪下了:“卑职等罪该万死,实在是不知道皇上圣驾在此。我等只是奉命来请程大人进宫,无心惊扰万岁,请皇上恕罪。”
“哦?”元酆帝冷笑,“你们这架势,是来请程亦风进宫?你几品?”
“卑……卑职……”那国字脸的康王府手下舌头打结。还是旁边的校尉替他回答:“回万岁爷的话,他只是在禁军中当差,并没有官职品级。”
“哦,原来没品——你是不是觉得一品大过三品,所以没品就大过一品去?”元酆帝道,“太子是让你们来请程亦风进宫去,还是来让你们抓他?他官居一品,身兼两部尚书,两殿大学士,你们在他的府邸跟前呼呼喝喝,当他囚犯一般,这算是什么?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朕的臣子,你们这样做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卑职等不敢,卑职等罪该万死!”士兵们连连磕头。
元酆帝只是报之以冷笑,待那太监低声提醒他有几个人已经碰破了额头,他才摆了摆手道:“吵死了,都停下——朕问你们,太子请程亦风进宫去做什么?”
“启禀万岁,”校尉道,“太子殿下方才接到报告,凉城府大牢被劫,张至美夫妇被杀,当时有人亲眼看见,前来下毒手的就是陈国夫人崔抱月。因她统领民兵,归兵部管辖,所以殿下命卑职等请程大人去东宫一趟。”
“有这种事?”元酆帝惊讶。
“是卑职亲眼所见。”那国字脸士兵壮着胆子插嘴,“卑职昨夜曾和崔抱月交手,还被她打伤了。她逃出凉城府,又遇上守备军的巡逻队,那些人也认出她来了。千真万确!”
“谁问你这个?”元酆帝道,“既然是崔抱月杀人,你们去将她抓捕归案就好了,只因她的兵部的人,就要劳动兵部尚书去问话?要是这样,全国千千万万的官兵,任何一个犯了错,都如此行,兵部尚书岂不是要学□术?”
“这……”禁军官兵被堵得答不上来。
元酆帝打了个呵欠:“真是不知所谓!不过,就算你们真的需要请他入宫去,只怕也不能够。朕昨夜夜观星象,忽然得到天君启示,有一件大事非要和程大人商议不可,所以才微服出宫来见他。岂料,他根本就不在家中。而且他家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怎……怎么会这样?”禁军官兵们面面相觑。
“很奇怪吗?”元酆帝道,“凉城府大牢里的囚犯忽然不见了,那才叫奇怪。程亦风不在家中,也许去寺庙烧香,也许去酒楼买醉,也许去妓院……啊,现在是戒严期间,这些地方都不开门。况且,他是个无趣至极的正人君子,应该也不会到这些地方去。但无论他去哪里,似乎都没必要请示你们吧?哈哈,要说奇怪,大概只有一点,就是他家里的下人也不晓得去了哪里!朕听说程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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