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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呸!这叫什么以权谋私?”张夫人道,“咱们又不是万山行的老板,也没有收受他们的贿赂。咱们建议用万山行,纯是因为曾老板经商有道——他才到凉城,不就已经把那些百年老字号的珠宝铺子击败了吗?回头我建议曾老板即日开始做鄂绣生意。待到朝廷要实施鄂绣官买官卖时,万山行已经成为这行业里的龙头老大。选他们,岂不比选别家商号要好得多?”
“是,是,是……”张至美不敢反驳,只能连声答应,心中却始终觉得不妥。暗想,自己是说不过夫人的,不如来个“拖”字诀。反正现在得罪了霏雪郡主,还不知万山行以后会怎样呢!说不准还未等张夫人牵线搭桥让他去程亦风那里“进言”,万山行就已经被康王府赶出凉城了。
“啊呀!”张夫人忽然道,“今天是八月十五了——秋闱是今天放榜!”
她这一提醒,张至美才也想了起来。“快——快去看榜!”张夫人喝停马车,又推张至美下去。
“这里离贡院还远呢!”张至美奇道,“夫人,你……你不随我去?你去哪里?”
“我去万山行!”张夫人道,“你要是考不中,看我怎么收拾你!”说时,已经催车夫快马加鞭而去,只留张至美愁眉苦脸,徒步去贡院探听自己未知的前程。
这个时候,白羽音也正满心奇怪地往长春宫走。据那太监说,白贵妃几天就念叨说想和她“叙旧”,因此派人去康王府请她进宫。“可巧,郡主已经进宫来了。”太监笑道,“莫非和娘娘心有灵犀么?”
鬼才和那丑八怪心有灵犀!白羽音暗骂,自己又和这个人有什么旧可叙?只是,此人已经顶着贵妃的头衔,又是长辈,白羽音也不敢公然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得叫那太监引自己到长春宫来。
到了那里,看见白贵妃衣着朴素端庄,颇有往日皇后的风范。而且见到白羽音,也不摆出一宫之主的架子,吩咐太监宫女好生招待,上了各种茶点,然后才将左右屏退:“郡主与我也算是共过患难,便不必拘礼了吧。”
“何止是共过患难。”白羽音道,“要不是本郡主,娘娘现在只怕还在宗人府里关着呢。娘娘想怎样报答我?”
“我自然忘不了郡主的恩惠。”白贵妃道,“不过我想宫里的金银珠宝,郡主也不稀罕。况且,‘报答’这个字眼儿太像是买卖,一来一往就了结了。我却想长长久久的跟郡主互利互惠。郡主觉得如何?”
“互利互惠?”白羽音道,“我看不出你我二人之间有什么可互利互惠的。芒种节时皇上在御花园里吩咐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远远离开这宫廷。难道娘娘是想给我做媒么?而娘娘如今已经册封为贵妃,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难道还需要我来锦上添花?”
白贵妃笑了笑:“郡主,这里没有外人,跟宗人府的牢房没什么两样,何必还说漂亮话?郡主自出生之日起,就已经看准了楚国太子妃的宝座,岂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而我虽然沉冤得雪,但是后宫之中,一日不成为执掌凤印那一位,一日就不得安宁。既然上一次你我联手,能从宗人府回到宫中,我们何不再合作一次,各自坐上我们应该坐的那个位子?”
白羽音差点儿哈哈大笑起来——白贵妃大约不知道那天东宫演出皇后自杀闹剧的时候白羽音正潜伏在屋顶上,元酆帝说楚国没有宫女出身的皇后、太后,那话白羽音可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场恁大的风波,才刚刚过去——畜生若不小心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一场,只怕也要老实一阵子,这白贵妃倒好,非要来搞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在宗人府里还没有住够么?就算她真有千变万化的手段,难道白羽音还要愚蠢到再被她利用第二次?更何况,此人的手段只怕也有限!白羽音想,康王府早有奴才埋伏在她身边,不知设下了多少陷阱等着她踩进去,她却还自以为高明?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于是不冷不热道:“娘娘有如此大志,只怕后宫又要热闹起来。可是,我却没娘娘那么好的兴致,我还真想找个有钱有势的人嫁了,远远离开京城。”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贵妃道,“虽然在御花园里皇上说了一番很严重的话,可是眼下宫里的情形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可大不相同了呢!皇后已经成了废人,凤凰儿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试问,楚国几时有过像个木头一样人事不知的皇后?又几时有过没脸见人的太子妃?”
可真是个会浑水摸鱼的家伙,白羽音想。冷冷道:“这话倒是没错。可惜,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太子妃的位子,我是不敢再奢望了。娘娘要是没别的吩咐,我想早些告退,去看望了凤凰儿,便好回家修身养性。”说着,已起身告辞。
“郡主真的不想做太子妃?不想将来成为皇后?”白贵妃也站起身。
“不想。”白羽音回答得理直气壮,且径自朝外走。然而白贵妃抢上一步拦住了她:“果真?那郡主为何要在蓼汀苑纵火?”
白羽音一愣——难道白贵妃知道内情?怎么可能!当即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几时去蓼汀苑纵火了?我那天……下午就已经离开皇宫了。”
“郡主要杀凤凰儿,还需要亲自动手么?”白贵妃冷冷道,“随便找几个奴才,不就成了?蓼汀苑的宫女双儿,东宫的宫女珍儿和巧儿——康王府可真是人才济济呀!”
白羽音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白贵妃她怎么全知道了?
“郡主怎么这副表情?”白贵妃笑道,“我要是在宫里有这样的人脉,我做梦都要发笑呢。”
“我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白羽音强作镇定,“什么双儿单儿的,我不认识。”
“是么?”白贵妃乜斜着眼微笑——白羽音这时才注意到,这妇人不仅头发是白的,连眉毛和眼睫毛也是白的,十分可怖。“或许郡主真的不知道实情吧……不过,本宫曾和郡主共患难,也算是有缘,有些事情一定要和郡主说。郡主请跟我来。”说着,在前面带路。
白羽音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来到长春宫的后殿。只见暖阁的门紧紧锁着,门缝里飘出几缕青烟。白贵妃神秘莫测地一笑:“郡主,请屏住呼吸。”又指指门缝:“你看——”
白羽音万分好奇,凑到跟前,只见里面一团昏暗,又烟雾弥漫,好像是在熏香,再细看,才发现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地躺在炕上,手里擎着烟枪,吞云吐雾。她不由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以往只见过上了年纪的太妃们会抽抽水烟。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看样还是个宫女,怎么大白天躺在长春宫里抽烟?白贵妃叫自己来看,又是何用意?
思念间,白贵妃已经拍拍她的肩膀,带她走出后殿,重新回到寝殿里。“那个宫女叫做琴儿。”白贵妃慢条斯理地说道,“郡主认识她么?”
“不认识。”白羽音几乎抢着否认。
“她本是东宫的宫女,芒种节之后才调到我长春宫来。”白贵妃道,“起初我还挺喜欢她——她人特别勤快。太医院给我开的首乌茶,总是她去御药房帮我拿来。偶尔有人送的不及时,她还会去催,又会骂小太监,不许他们不把长春宫放在眼里。唉,我在宗人府住了十几年,出来之后竟然能遇到这样忠心的奴才,心中别提有多安慰了。可是后来有一天,我亲自去御药房,打算答谢那些为我诊脉熬药的医士和太监们,顺便打听一下皇后的病情,不料,竟然撞见琴儿往凤凰儿的药里放东西……”她说道这里,冷笑了一声:“进了长春宫,就是我的人。若是声张,只怕连我也要牵连在内。我自然只能私下里审问她。不过她铁了一张嘴,就是不肯说。我最后只好用上这个——”她拿起矮几上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白羽音看。里面十来枚金棕色的药丸,散发出浓烈的甜香。
“这是什么?”白羽音问。
“这就是福寿膏。”白贵妃道,“放在烟枪里吸食,能使人上瘾,轻者每日要吸一二十次,重者每天要吸百余次,一旦离了,就生不如死。我想郡主应该也听说过这种东西吧?”
白羽音当然听说过,她还知道端木平用福寿膏来标记御药房的药物,那些上了福寿膏瘾的猛犬把管不着咬得皮开肉绽。看琴儿如今的情况,不知白贵妃耍了什么手段,让她染上了福寿膏的毒,最终不得不有问必答,将一切和盘托出。
真可恶!白羽音暗暗切齿,虽然蓼汀苑失火的惨案并非她指使,但毕竟做事的人打着她的旗号,先让她被端木平威胁了一回,如今又让白贵妃抓到了把柄。早知如此,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就该将珍儿、巧儿、双儿和琴儿统统灭口!
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不想在白贵妃面前露怯,因冷冷道:“既然贵妃娘娘什么都知道了,看来我不受你威胁也不行。”
“郡主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白贵妃道,“世上只要是互利互惠的事情,都叫做‘联手’,不叫‘威胁’。诚如我之前和郡主说的,我想要和郡主联手,你做太子妃,我就入主坤宁宫,两全其美。”
“说得倒容易。”白羽音道,“娘娘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么?该不会是杀了皇后,取而代之吧?”
白贵妃一笑:“皇后现在跟活死人也差不多。况且,杀了皇后是个下下策——虽然人们常常说,只有死了的人,才永远不会和你争东西,但岂不知只有死了的人,你才是永远争不过的?皇后这一生,争不过一个早就死了的韩国夫人。你我都看在眼中,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这女人倒有些见地,白羽音报之以冷笑。看白贵妃有何下文。
“所以,本宫也要劝郡主一句,”白贵妃竟然摆出了长辈对晚辈语重心长的模样,“郡主心急要入主东宫,也不可杀了凤凰儿——凤凰儿活着,她就是个没脸见人的丑八怪。倘若她死了,她就是太子心目中的天仙可人儿,永远青春美丽。你怎么争得过太子心中的幻象?相反,郡主听未听过一句话——娶妻求贤?自古以来无论是达官贵人的正室还是真龙天子的正宫,都不是娶回去宠爱的,而是娶回去操持家务的。史上有几个专宠的皇后?凡是争宠的皇后,大凡没有好下场。凡是既有皇后的头衔又得宠的,多半是死后追封的。所以,皇后的本事不在于将皇上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在于包容后宫的三千佳丽,尤其,把皇上宠爱的那几个照顾好、管教好,这才能稳坐中宫主位。做太子妃的道理也是一样——太子宠爱凤凰儿,郡主就去关爱凤凰儿,甚至要比太子做得更细心。如此一来,郡主不就成了太子的知心人么?日后不论太子再娶多少如花似玉的侧妃回来,郡主都要待她们如亲姐妹。这样,郡主那太子妃的位子才能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白羽音差点儿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这女人,已经把她当成儿媳妇在教导了!还说得头头是道!可惜,这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却没看出白羽音真的对太子妃之位全无兴趣。若真要争,她的对手也不是凤凰儿,是符雅。况且,她要得到程亦风,决不和任何人分享。
当下撩了撩鬓边的碎发,作出不耐烦的样子,道:“贵妃娘娘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到底要我怎样?”
“郡主别着急。”白贵妃道,“其实郡主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帮我和康王妃牵一条线而已。我知道你们康王府神通广大,诺大的宫廷,从主子到奴才,不知有多少人和你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康王府愿意出手,总有办法让我登上皇后的宝座。”
白羽音瞪着她:“娘娘未免也太看得起康王府了吧?自从我被皇后陷害关进宗人府,我外公为了避嫌,就不再管理宗室的事务,而芒种节之后,他索性连宗人府的印信也交了出去。我外婆也是闭门不出。说句不好听的,他二老几乎就是在府中圈禁。却哪里还有能力来助娘娘完成那宏图大计?”
“他二老若是甘心就此在府中颐养天年,也不会让奴才们去加害凤凰儿了。”白贵妃道,“可见还有东山再起之心!其实康王府在芒种节事件中并不算是失败者,起码洗脱了郡主行刺皇上的罪名。康王府不过是暂时受挫,元气却并未受损。想要东山再起,绝非难事。不过,若是蓼汀苑的真相被揭发出来,只怕……”
下面的话不用她说,白羽音也知道,恨恨打断了:“你不必一再威胁。你想见我外婆,我只管替你传话,她老人家怎么说,我可不知。”
“康王妃深明大义,”白贵妃道,“本宫对她倾佩已久。相信她一定理会得本宫所说的‘互利互惠’之道。”
哼,白羽音暗想,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目光短浅胡搅蛮缠了?不叫你见识见识我霏雪郡主的厉害,你当我还是关在宗人府里哭鼻子黄毛丫头!看我怎么在外婆面前说你的“好话”——她老人家早已想除掉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还不死无全尸?
幻想着复仇的情形,她心中恼怒渐渐被熔炼成了一种残酷的快感。不过,在回府告状之前,得先去知会一下东宫里的那几个奴才,她想,免得她们还懵懵懂懂自以为一切顺当,万一再有什么证据叫白贵妃抓住,那便不可收拾了!
于是,出了长春宫,她就往东宫去。例行公事地和凤凰儿说了几句闲话,出门时,见珍、巧二宫女,就把她们带到殿阁转角的隐蔽处,告诉二人自己在长春宫的遭遇,并狠狠训斥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不要自以为天衣无缝——被端木平发现倒也罢了,如今竟被长春宫的贱人撞破,你们打算怎么收场?”
两个宫女都变了颜色:“原来琴儿姐姐被那贱人抓了,难怪凤凰儿的伤势好了起来!”
白羽音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莫非还以为琴儿天天在给你们能往药里放辣椒面么?指望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出大事?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外祖母——你们好自为之吧!”
“郡主!”珍、巧二人双双跪了下来,“这事……原是奴才们疏忽了……要是让王妃知道,奴才们哪儿还有命在?求郡主给奴才们一个机会……让奴才们补救!”
“补救?”白羽音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怎么补救?你们要去长春宫放火?还是去白贵妃的首乌茶里下毒?”
两个宫女被她质问得怔了怔,片刻,珍儿才道:“要是白贵妃死了,宫里一定会出大乱子,只怕彻查起来,蓼汀苑的事情也瞒不住。依奴才看,只有杀了琴儿姐姐。她一死,白贵妃口说无凭,谁也不会相信她。”
“说得倒简单!”白羽音道,“你们两个打算手持大刀冲进长春宫去杀琴儿吗?”
珍、巧二人不过是慌乱之中胡乱找寻救命稻草,哪里想到那许多细节,只能面色惨白地哀求白羽音:“郡主,求求您了。王妃知道奴才们办砸了事情,慢说是奴才们,就是奴才们的爹娘,也没有活路。”
白羽音本来就对蓼汀苑纵火一事心怀愤怒,如今又被人威胁,更是气恼万分,若不是害怕节外生枝,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两个奴才,又岂会为她们的哀求所动容,正想一脚一个把她们踢开,却忽然看到远远的,程亦风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竣熙的书房门口,边摇头叹气,边朝这边来了。她立刻把珍、巧二人抛到了九霄云外——须知,自符雅决意回到坤宁宫之后,她还没有和程亦风见过面呢!
“程大人!”她笑嘻嘻地唤道,同时快步走上前去,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
“啊,郡主……”程亦风愁容满面,眉头打成个死结。
“咦,你这是怎么了?”白羽音也皱起眉头,“你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
程亦风摇头道:“不劳郡主费心了,只是太子忽然要强制推行一条大有害处的新政……唉……”边说边要告辞。
白羽音心中不快,暗想:若是面对符雅,只怕他会把胸中烦扰一股脑儿地倒出来。难道除了符雅,别人都不能为他分忧解难吗?当下稍稍移动脚步,挡住了程亦风的去路,道:“这可奇了!太子殿下不是许久不问朝政了么?怎么会忽然又想出一条新政来?这新政又怎么大有害处?”
“也不是太子殿下忽然想出来的。”程亦风道,“他方才召见了从西瑶来的两位客人,人家不过随便说了几句,太子殿下就当真起来……唉,这条政策一旦推行,只怕行人道路以目,全国上下诬告成风。”
“西瑶客人?”白羽音露出轻蔑且厌恶的神情,“就是那个所谓西瑶太师的落难女儿、女婿?”
“正是。”程亦风道,“郡主认识他们?”
“哼!”白羽音冷笑,“何止我认识他们,只怕全京城的珠宝商贩还有乡绅土豪的三妻四妾也都认识他们呢!他们自称是凤凰儿的密友,又是你程大人的至交,和一个西瑶珠宝贩子一起想要垄断整个凉城的珠宝生意。”
“有这种事?”程亦风惊讶,“张至美不是在户部当书记官么?怎么又跑去做生意?”
白羽音道:“那你可要去问问他们——你不是他们的至交吗?”
程亦风跺脚道:“我与他们不过只有数面之缘。怎料他们会……唉!若是他们不过借我程某人的名字来发财,那也罢了!如何到太子面前胡言乱语,扰乱新政!”他向白羽音连连拱手:“多谢郡主告知!我稍后便去找张公子和张夫人问个明白。”
“还稍后?”白羽音道,“你再不赶紧不去教训教训这两个西瑶骗子,只怕他们在街上开起‘程家酒楼’‘程家客栈’来——那你可哭笑不得了!”
程亦风笑了笑:“这还都是小事——我听说有些妓院的门口还挂着我早年写的诗词,用我程某人的名号招徕生意。所以,再多几间酒楼客栈也无所谓。只不过,他们怂恿太子搞这全国告密的荒唐政策,实在祸国殃民。我非得设法让太子打消这念头不可。”
白羽音已经长久没见到程亦风露出笑容了,这时见他憔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轻松的快意,不觉痴了,片刻,才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花街柳巷里有你的大作?”
程亦风道:“那都是十几年前写的东西,我自己也不记得了。还是有一天符小姐跟我说……”才讲到这里,忽然打住。
白羽音知道今日是中秋节,符雅却在坤宁宫幽居,程亦风情何以堪?她心里愈加讨厌符雅,真想自己和程亦风饮酒赏月共度佳节,却没法开口邀请。只能搭讪道:“太子召见大人就只为那两个西瑶骗子?中秋佳节,没有赏赐点儿月饼和桂花酒?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程亦风摇摇头,似乎是在苦笑:“郡主不说,我倒想不起今日是中秋……”
“那怎么行?”白羽音道,“我府里的桂花酒比皇宫里的还好。昨天还有人快马送来几十篓螃蟹。我一会儿叫人给你送去。就算是有再多的事情要忙,中秋可不能不过。”
“多谢郡主美意。”程亦风道,“不过今日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完,只怕不会回去过节。再说家里也没有人。郡主的礼物,我只有心领了。”
“有多少事?”白羽音不快道,“不就是那两个西瑶骗子吗?”
“还有天江的旱灾……”程亦风道,“郡主是不会知道的……崇文殿和户部那里还等着程某。先行告退了。”说着,向白羽音一礼,径自出东宫去。
“喂,你……”白羽音想唤他,但忽然记起珍、巧二位宫女还在远处看着,不能在二人面前真情流露,只得咬了咬嘴唇,将心中激荡的情绪压抑下去。
珍、巧二人见程亦风走远了,才怯怯地走上前来,道:“郡主,奴才们方才又想了一条补救之计,不知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白羽音不耐烦,心中只盘算着如何带着桂花酒和螃蟹去找程亦风。
不过,当珍儿便凑到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回,她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亏你们两个想得出来!”
珍、巧二人面上微微一红,笑道:“奴才们也是方才见到程大人那副着急的样子,才忽然有了这个主意。”
白羽音道:“好,那你们这就去办。外婆那里,我就先瞒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谢郡主!”两个宫女逃过了灭顶之灾。
白羽音挥挥手,不想和她们罗嗦——事成之后,在康王妃的眼里,白羽音也将不再是一个事事需要假手于人的小丫头,而会成为一个随机应变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那时,她将愈加自由!白贵妃,就当是个祭旗的!
今夜值得用桂花酒来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写到张至美夫妇这两个小丑,我就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