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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梦道,“他看这女孩儿甚是可爱,衣物襁褓又干净整洁,就说,想来是好人家的孩子,父母做了错事才会惨遭遗弃;佛祖慈悲,不能让孩子承担父母的过失,应该让她有个好人家收养。先师姐说道,好人家来收养女孩儿的很少,要领了去,也是做丫鬟。康王爷道,他或许能找着合宜的人家来收养这孩子,因嘱咐先师姐,在他老人家有准信来之前,除非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否则不能领养这个孩子。那之后没一个月,就有一对夫妇来到敝庵。那丈夫是新科进士,本来欢欢喜喜接了夫人上京,谁知夫人舟车劳顿,孩子小产。大夫说她不宜再生养,夫妇二人因决定要来收养一个孤儿。先师姐看他们夫妻知书达理相敬如宾,就将这个女孩子交给了他们。”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掐着手指算道:“似乎是七月里的事呢……”
符雅只觉脚下的地面仿佛猛然塌陷,自己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之中,她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手脚动不了,且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康王妃的话是真的。康王妃的话怎么可以是真的呢?
“施主?”彻梦唤她,“施主要问的就是这个女孩子么?时隔二十多年,不知施主为什么要问她的事?难道施主认识她的亲生父母?还是……”
“不,不……”符雅摇头,“这不是我要问的。别人托我打听的是个男孩子……既然师太不记得,而渺元师太又已经过世……我……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逃出了了庵门去。
“小姐……”那车夫见她出来,就叫她。可是她充耳不闻,一路自己朝山下跑,好像后面有恶魔追着她似的。
不错,那就是个恶魔,一个颠覆她的过去,毁灭她将来的恶魔。怎样才能甩得掉?怎样?她不断地问自己,但是越问就越没有答案,脚下的步子更越来越急,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脱离这恶魔的掌握一般。
终于,树根把她绊倒了,狠狠地扑在一堆雪中,凉意彻骨,她才稍稍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已经全无力气。再看四周,是陌生的树林——原来她跑离的大路,到了这不知什么地方。
若天黑前不走出去,今天就麻烦了,她想,可是转念又对自己道:事到如今,也许困死在树林里也不及回到皇宫、回到家里麻烦。不如就这样走到林子深处去,看看能到哪里,如果能出凉城,能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几个想法在脑海中争斗着,没个结果。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很累了,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因索性坐在雪地里,靠着一棵大树休息。这样不知不觉竟昏睡了过去,到黄昏时分,才被冻醒。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山后,树林浴着红光,却依然黯淡。一切都显得很模糊,树干是矗立着的黑影,而枯枝交错的树冠则是黑网,兜头罩下。符雅想要站起身,可腿脚已经完全麻木,她只有轻轻用手揉着。而偏在此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又人说道:“青鹞也真是大胆,他已经被人怀疑了,不借此机会逃走,反而还回来。莫非不要命了么!”另一个人道:“但他若就此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第三个道:“不打自招又怎么样?老狐狸反正已经怀疑了他,哪怕这一次就证实了,他已经脱身,也奈何不了他。反而他跑了回来,又约咱们见面,要是出事,那可就麻烦了!”“或许他得了什么新的指示,所以特来告诉们。”第四个人道,“咱们且先看看他说什么。”
只言片语听不出什么眉目,可符雅却隐隐觉得这些人并非善类,天寒地冻地聚集在山林里见面,想是有什么阴谋。她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躲在树后,祈祷这些人赶紧离开。
不过,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那四个人等待的“青鹞”也没有到。他们未免都有些不耐烦。一个道:“不晓得他玩什么鬼。我出来这么久,再迟回去就不好交代了,先告辞!”“再等一会儿。”有人拉住他,“青鹞不是个行事鲁莽的人,这样冒险他都要回来见我们,定然有要紧的事。反正你已出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当然是有要紧的事啦。”先前那个道,“不用青鹞来告诉咱们,咱们也知道——现在有人存心不良,倘若那边突然发难,这边的人岂会白白错过这大好时机?咱们就是要让这边的人也乱起来,不能乘机进攻。这点儿利害,咱们还看不出来么?”“不错。”另一人赞同,“不过眼看他们这边忙变法就已经忙得脚丫子朝天,这会儿又跑出些什么武林盟主状元郎。自己都乱成一团了,或者没功夫再去咱们那里横插一脚。”“话不能这么说。”旁人提醒,“还是警醒些好,这边的人也不全都是省油的灯。也许青鹞就是有关于这方面的指示要跟咱们说呢?”“可我始终还是觉得古怪。”先前的人又道,“之前无论是什么指示都只直接交到我们各人的手上。为的是避免让咱们聚在一起。今日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你们想那老狐狸……”
正有一阵寒风吹来,枯枝“哗哗”作响,把那人后面的话都割碎了,符雅不曾听到。她只想,这些人看来也参与逐鹿问鼎之辈。听口气不像是哲霖的人,也一定不是正正经经支持新法的,那么是谁呢?冷千山的人?楚国朝中其他的党派?玉旈云的人?段青锋的人?天下虽还没有四分五裂,但各路势力却还不少。无论是谁,都不怀好意,符雅屏住呼吸,晓得一旦被发现,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窜出来一只山猫,“嗖”地一下从她身前擦过。惊得她本能地向旁边躲开,便撞在了树上,发出很大的响动。
“什么人?”那边一声断喝。四个人都循声朝符雅藏身之处扑来,顷刻就封住了她的去路。
符雅心下一凉:这下可死定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又有另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两臂一振,尽是猎猎风声。他将符雅挡住了,对那四人喝到:“好奸贼,还不束手就擒!”
其时天色已相当昏暗,那四个密谈的人符雅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面目。而后来这人却离她极近,她便认出来这人是严八姐。自菱花胡同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符小姐,你先走。”严八姐道,“这四个败类我来收拾。”说时,已经飞身一扑,挥拳向其中一个对手打了过去,力道之猛,足可开碑裂石。
那人的武功虽然不及这位漕帮帮主,却也不含糊,身手敏捷游走如飞,几次险些就被严八姐击中要害,他都化险为夷。他的同党也不袖手旁观,其中一人“呛呛”两声,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抽出两把短刀来,旋转成两团白光,直朝严八姐攻了过去。而另外两人则又扑上来要抓符雅。
但严八姐又岂能让他们得逞,暴喝一声,踢中了持刀者的手腕,两弯白刃立刻飞了出去。他趁着此人发愣的机会,又纵身挥拳逼开企图对符雅不利的两个人,同时叫道:“符小姐,你快走。这些奸贼不是我的对手!”
符雅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负担,因此一咬牙,发足向树林外狂奔。可是,她来的时候神不守舍,没有辨明道路,此刻又心里着急,更加不晓得方向,在树林里跑了好一阵也不见回到大路上。她只能又转身朝另一边跑,良久,也还是没能走出树林。
她满头大汗,被冷风一吹,不住的打冷战,既担心又着急,可同时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她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一步,满是阴谋满是欺骗,还有什么可眷恋的呢?程亦风为了救她才来求婚,若她当真嫁了,只不过多拖累一个人罢了。如此想来,她死了或者还更好一些。
便停住脚步,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到远处有火把的光芒,且听人唤道:“符小姐!符小姐您在哪儿啊?”
她怔了怔,疑心是幻觉,可那火把的光辉渐渐近了,人声也渐渐清楚:“符小姐!听到吗?符小姐!”
显然有人看到了她,发出惊喜的呼声:“啊,是符小姐!”一时间,火光全向她围拢过来,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半晌,才看清楚来人,全都是宫里的太监和侍卫。为首的,正是坤宁宫的戴喜。
“找到小姐可就好了!”戴喜道,“皇后娘娘说小姐替她到慈航庵来办事,好几个时辰都没回来,就差奴才们来找。奴才们问了住持,说小姐早就走了,这可担心起来。又听那车夫说,小姐自个儿到树林里来散步……啊哟哟,这天气,这荒郊野外的,岂是能散步的呢?”
“娘娘让你们来找我?”符雅怔怔的。
“那可不!”戴喜道,“唉,小姐还穿得这么单薄——你们都是石头么!快拿衣服来给小姐披上!”几个太监应声而来,可戴喜又喝住他们:“算了算了,你们身上穿过的污糟邋遢,岂能给符小姐披呢?”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小姐不嫌弃,先披上。奴才这件是新的,娘娘才赏的。一回到车子上小姐就可以换回自己的衣裳了——娘娘发现小姐走的时候没披大氅,所以叫奴才们给带着来了呢!手炉,暖手筒,都是全的——啊呀,小姐的鞋子也全湿了!亏皇后娘娘想的周到,临出门又叫奴才们多带了一双鹿皮靴子来。小姐快跟奴才们上车换衣服吧,这样*的,要浸坏筋骨的。”
符雅也确实是冻僵了,手脚都不听使唤。而头脑更是无法运转,任由戴喜摆布着,披上衣服又被扶着朝树林外走。戴喜仍旧絮絮叨叨:“小姐这一散步,可愁煞咱们这些奴才了。娘娘是一刻不见小姐,就一刻不顺心。自小姐离开坤宁宫之后,咱们没一件事不被娘娘责备的。要是再找不回小姐去,娘娘恐怕要把咱们都发到敬事房打板子呢!”
“回宫?”符雅呆了呆,皇后要她回宫?这倒算不得意料之外的事。然而,她要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是,”戴喜答道,“想是娘娘交代小姐办得事很紧要,她急着要小姐去回话。小姐不去一趟,恐怕娘娘今天晚上也不睡了。”
“不!”符雅站住,“我不回宫。”
这些太监不明内情,怎料到一向举止有度的符雅竟会公然抗旨,一时都愣住。“小姐哪儿不舒服么?”戴喜道,“快回宫,也好叫御医瞧瞧。”
“我清醒得很!”符雅道,“我不回宫!”说时,甩开了披风,转身就走。
“小姐别为难奴才们了!”戴喜拉住她道,“这里说不定有狼呢!”
符雅却是不停,挣脱了他的手,依然要走。太监和侍卫们都想这姑娘是受了风寒病糊涂了,且又猜测:什么出来办事?多半是犯了错,被皇后训斥了几句。她是大红人,恃宠而骄,胆敢这样跑出来。如今皇后派人来找她,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她还要耍什么花样?
心里虽是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皇后面前最得宠的女官,又是程亦风的未婚妻——大约眨巴眼睛的功夫就要变一品夫人,她要玩火,旁人也只有陪着被烧的份儿!所以大家只是围拢上来,劝的劝,挡的挡,不让她走。
正闹得没开交,又听一个侍卫喝到:“你是什么人?”大家望过去,只见一个背着包袱的少年被揪住了,满面惊恐。
“小莫?”符雅认出他来,“你——怎么在这里?”
“符……符小姐?”小莫也吃惊不小,“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们……”符雅一时也不知道要编个什么谎话,索性趁着大家吃惊的当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莫的跟前,“你是要回程大人那里去么?正好我也要去,这就走吧。”
小莫有些莫名其妙:“是,不过他们……”
“他们不过是要我去给皇后娘娘回话。”符雅道,“戴公公,烦你转告娘娘,她要我来慈航庵问的事情我问过了,原不是康王妃说的那样。就算是,到如今也没什么所谓了。请她老人家不必挂怀。”
戴喜听得一头雾水:“小姐,这……这恐怕不好吧?奴才笨嘴拙舌,万一说不清楚,娘娘怪罪下来……”
“你就照我的原话说。”符雅道,“娘娘若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承担。总之今天我是不回宫了。”说着催促小莫:“我们走。”
小莫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但被符雅推着,只得朝自己的原路而行。可是心里放不下,生怕那些太监侍卫们会放冷箭,于是边走边回头望——其实戴喜等见符雅说得如此坚决,如何敢来硬的,只有眼睁睁看她跟着小莫走了。
两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没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出了大路——原来这树林是一条捷径,比之符雅来时坐马车要近得多了。一下山,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城门。虽然冬季天黑得早,但还没有过关城门的时辰。
“小姐,咱们跑几步,还来得及呢!”小莫道。
“唉。”符雅应着,才要加快步子,才发现两条小腿已经冻僵了,双脚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小莫赶忙扶住:“啊呀,这不成,得雇一辆车才好。”不过举目望望,这附近哪里有车轿?他便道:“不如小姐先歇一歇,小的跑到城里去雇辆轿子来?”
“不……”符雅生怕小莫一走戴喜等人又追上来,因挣扎着站起:“不用雇轿子了,我没事,咱们快点进城——你,扶一下我。”
“哦……得罪了。”小莫只好扶着她的胳膊,愈发感觉她走得艰难。便再也憋不住,问道:“小姐,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呀?”
“也……没什么……”符雅道,“倒是你,不是回乡了么,怎么会到这慈航庵附近来?”
“小人是想抄近路来着。”小莫道,“我向程大人告假时日也久了,着急要回来。翻山的话,可以节省一个多时辰。可巧就遇到了小姐。”
符雅怕他会再问起自己和戴喜争执之事,就搭讪问他家乡的情况,小莫也便一一作答,她姐夫的伤势,他姐姐的房子,似乎是因为年长日久才回乡一次,所以特别兴奋,每一个小细节都不放过,甚至连家里的鸡鸭打架,狗拿耗子之类的小事,都手舞足蹈说得绘声绘色。
普通农家的生活虽清苦,却是多么的开心。符雅忧伤地想,相比之下,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虽然暂时逃开了戴喜,但是总不能永远逃开皇后,此时还有片刻的自由,下一刻却不知道会怎样。上帝缘何要如此对她?
小莫只顾开心地说着,全然没注意符雅走神。只忽然看到前面的山坡上蹿下几条人影来,才住了口,挡着符雅道:“小姐当心,好像那帮人又追上来了!”
符雅也是一惊,不过定睛细看,却不是戴喜——为首的乃是严八姐——他后面跟着方才与他交手的那四个人,用绳子拴成了一串,垂头丧气。严八姐也看到了符雅,就大步来到了跟前:“符小姐,这人是谁?”
“大侠别误会,这位是程大人的亲随。”符雅道,“大侠已经将那些奸贼都收服了?”
“这些蟊贼算得什么?”严八姐抖了抖那绳子,那四个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只可惜还有一个没抓到。”
符雅知他指的是那个“青鹞”,推想大约严八姐早就布置了一切,若非自己露出行藏打草惊蛇,他恐怕已经将这伙人一网打尽。如今这“青鹞”怕是听到响动,逃之夭夭了。心下便过意不去,道:“严大侠为了救小女子耽误正事,小女子实在不知该如何补偿才好。”
“符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严八姐道,“你和白神父都有恩于我,我只是没有报答的机会。这些奸贼作恶多端,今日纵然收拾不了他们,今后总有将他们全部铲除的一天。”
小莫看了看那四个垂头丧气狼狈万状的人,咂舌道:“这是什么奸贼?看来又不像强盗又不像土匪——大侠从他们手里救了符小姐,莫非他们是采花贼?”
严八姐哈哈笑了起来:“你是程大人的亲随,难道没听公孙先生说过,玉旈云在程大人身边安插了细作么?”
“有,当然有!”小莫道,“公孙先生疑心挺重,恐怕除了程大人、符小姐和他自己之外人人都怀疑过。阿弥陀佛,幸亏我回家帮姐姐修房子去了,否则他说不定叫大侠把我也绑起来,那我可就冤枉死了!”
严八姐觉得这个少年说话实在有趣,便道:“公孙先生小心谨慎,宁可多怀疑几个人也不愿有细作漏网。不过,他也不会枉杀无辜之人。今天这个局,他精心布置了许久。这四个人都是应了细作联络的暗号才来到这里的——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原来是这样!”小莫道,“公孙先生可真是神了,连细作联络的暗号他都能查出来——是怎么查的?”
严八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听公孙先生说,他从大青河之战结束后就一直暗中留意细作之事,到他从西瑤回来之后,才渐渐有了眉目。我只不过是受他之托到这里来抓人而已。”
“啧啧!”小莫道,“公孙先生神机妙算,哪怕不是活神仙也是半仙。那个新科状元爷不是一直说要搞个细作司么?就我看,细作司哪儿及得上公孙先生厉害?就真成立起来,也是让公孙先生来当管事的好。铁定叫樾寇没有空子可钻。”
严八姐原恨哲霖,听小莫这样说,正合了他的心意:“袁哲霖那家伙哪里是想搞细作司对付樾寇?他分明就是想挖人*抓人把柄然后好拉帮结派,谋求私利。他的武林盟主就是这样当上的。他坏事做尽,太子殿下竟然只罚他闭门思过,如今思过期满,他便官复原职。这叫什么天理?我看那细作司就快要设立起来了,要遂了他的心意了——樾寇说不定在拍手称快呢!”
“所喜我们抢先一步把他们的细作给抓了。”小莫道,“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还有什么人?可要好好审问审问。细作这种东西,就像程大人念的诗里面,什么‘野火’什么‘春风’的……”
“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符雅道,“你跟着程大人这么久,学问倒没长进!”
“我的学问可不敢有长进。”小莫道,“我大字不识一箩筐,别人找我当细作连命令都传不过来呢——就这样公孙先生还成天怀疑我。要是我像符小姐这样出口成章,公孙先生怕是明天就要严大侠把我给砍了。”
严八姐哈哈大笑:“你这小孩倒有意思,一张嘴胡说八道。这样多嘴的人怎么是当细作的材料?你放心,就算明天公孙先生叫我来砍了你,我也砍不了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今天帮他做完这件事,就算是报了恩。我打算离开京师。”
“大侠要往哪里去?”符雅问。
“我是江湖人,自然还回到我的地方去。”严八姐道,“不过,武林被袁哲霖搅和得一团糟,再也不是我的栖身之所。我严某人别的本事没有,还有一身功夫,就想为国家做点儿事情。所以,我或者去投奔崔抱月女侠的义军,或者就去北疆投奔杀鹿帮的邱震霆帮主。宁可在战场上和樾寇厮杀,也不再和那些鼠目寸光自私自利之辈浪费精神了。”
真是一条好汉,符雅心中暗赞。
小莫道:“投奔邱大侠好,至于崔女侠嘛……她是个一点就着的爆竹,没少给我们程大人找麻烦。”
“是么?”严八姐道,“都找了些什么麻烦?”
小莫见问,少不得将崔抱月如何被冷千山挑唆,如何冲动鲁莽的种种事迹都说了。严八姐过去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巾帼英雄,却不晓得是冷千山一手扶植的党争工具。他憎恨争权夺利,听罢,自然对崔抱月义军的印象一落千丈,道:“幸亏小兄弟你提醒我,否则我卷进那些劳什子的事情里,烦也烦死了。看来唯有邱帮主是条汉子,我就去投奔他。他日咱们或许在战场上再见呢!”
这样且说且走,符雅把腿疼也忘记了大半,不觉已到了一间小茶肆,严八姐的坐骑拴在那里,因上了马,同符雅和小莫作别,自牵了那四个人去向公孙天成复命。小莫看到有几个轿夫正在茶肆休息,就雇了他们来抬符雅:“小姐要去找程大人,要不要小人去小姐府上通报一声,让派轿子来接?否则天晚了,难雇轿子。”
符雅本身为了脱身,才随口说自己要去找程亦风的。若真要她去见,她又怎么能够?她如今这样,要如何告诉程亦风?又怎么能告诉程亦风?见了面,能说什么?还不如不见的好!因摇头道:“算了,现在也够晚了。你让他们送我回府就好了。”
“好。”小莫应道,“不过天色已晚,还是小人亲自送小姐回去,也好和程大人有个交代。”
符雅没有拒绝,上了轿。小莫便指挥着轿夫们来到了符家。到门口时,看到另外一乘轿子停着。
“符小姐,你家里好像来客人了。”
符雅下轿来看,见那轿子很陌生,轿夫也很陌生。自己在京中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谁会来拜访?
她叫开门,灯光下,见到门子面如土色:“小姐……小姐回来就好了……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符雅连遭数变,已经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大事”了。
“也不是大事。”门房里一个声音道,“是我来了。”接着,就看到皇后从房里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俺五一可不放假
但是大家的福利还是送到了
俺这两天突然好想杀符雅……不过……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