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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四阿哥有一瞬间的失神,到看到安静睡在一旁的宜绵,才回过神,他昨日听说钮钴禄氏怀孕,情绪复杂,才到耿氏这里静脑子的。不管耿氏是真心爱种田种地也好,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示与世无争也好,听她说话,他心也能得片刻宁静。
他的女人都是血淋淋,唯二还算干净的两个,一个目下无尘整日弹琴作诗,一个挽起裤腿想要下地种田,人生真真奇妙。
嗤笑了两声,四阿哥颇觉无趣,也不想再想,想多了,人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他用手拍拍宜绵的脸,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起来种地吧。”
宜绵艰难睁开眼,使劲甩甩脑袋将困意甩去,半睡半醒将衣服穿了,在秋蝶伺候下洗了脸梳了头,等到用早膳喝过一碗暖胃的甜粥才彻底清醒了。生物钟是七点起床的人四点被叫起,伤不起。
醒过来后,她便发现四阿哥是有些奇怪的,就着三两个咸菜喝着她同样的粥品,啃着白馍馍,而不是他分例内的这个几样那个几样,而且他穿了短打的衣裳,而不是松垮的袍子,这是要跟她一起下地的节奏?
狐疑地用过早饭,等四阿哥跟着她一起站在土地前指手画脚,宜绵也见怪不怪了,似乎是记得这个爷在康熙晚年自诩天下第一闲人,做了颇多的闲事,种地,问教之类的,现在只是将这事情提前,也算不得稀奇。
光指挥已经满足不了四阿哥种地的热情,他瞧了太监用锄头将地一寸寸翻了,又撒上种子,颇觉这重复又枯燥的事情很能静心,他让太监拿过一把锄头,自己跟在后头慢慢学起。
苏培盛看到四阿哥要种地,差点要跪下,我的阿哥啊,这锄头可是铁器,若是一个不小心能锄断脚的。他自不敢对四阿哥叽叽歪歪,只能在一旁眼不错的盯着,以防四阿哥失手要挖到自己的时候他能及时伸个手挡一挡。
苏培盛满腔的护主之心,四阿哥却转过头冷冷看着他道,“滚一边去。”他嫌弃苏培盛凑这么近,他不好下锄头。
苏培盛连连退后了后几步,也不敢盯着了,若是扫了这位爷的性子,一锄头舞过来,他这小命可不保了。
劳作了一上午,身体疲累,脑子却难得清明,四阿哥洗过手换过衣裳,小憩片刻,下午又接着下地,他这一天成果不错,翻了半亩地,全撒了辣椒种子。别看面积不大,但是他做活认真,一寸挖一个坑,一个坑里撒上三粒种子,齐齐整整,分毫不差,简直像一个个量好的。懂农事的太监看了,连连点头,这四阿哥若是去种地,也是很有出息的。他认真给四阿哥翻的地铺上一层稻草。这时候晚上气温低,铺了草能保暖,让种子早些发芽。
有了四阿哥这个专业种地的,宜绵想要的蔬菜瓜果种子都撒下了,另外太监还搜集了菊花、蒲包、报春等花种。地里收割过一次青菜、小葱,发出的辣椒、豆角、黄瓜等幼苗被好生栽下,四阿哥的汗水一直挥洒到四月,那个时候宜绵吐了几回酸水,被大夫诊断出二个月的身孕,而府中的钮钴禄氏,已经怀孕五个多月。
“去将钮钴禄氏接到圆明园中。”四阿哥吩咐苏培盛。
苏培盛马车来接,钮钴禄氏不敢耽搁,稍稍收拾了行囊就准备出发,只是那嬷嬷拉了她的手,道:“格格给老奴一盏茶时间,老奴还有几句话要跟格格说。”
“你去请苏公公喝杯茶。”钮钴禄氏对核桃道,然后拉了那嬷嬷的手进了内室。
那嬷嬷身子已经有些佝偻了,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老奴不行了,只怕等不到格格再回来了。只是,我却还有几句话要交代格格。”
“嬷嬷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还指望着您帮我教导孩子呢。”钮钴禄氏道。她心里伤心,却已经不会轻易流下泪了。
那嬷嬷深深看了钮钴禄氏一眼,道:“格格,孩子就交给四阿哥吧,让他在园子里护着孩子,这个宅子里,凭了您,是护不住的。”
钮钴禄氏听了沉默不语,她插手害了弘昀,李氏必定是知道了,这几个月,她吃不敢吃睡不敢睡的,还是着了一次道,孩子生出来了,只怕李氏的手段更猛烈,她未必能护住。
那嬷嬷又道:“不仅是李侧福晋,还有福晋,别看着她依然信重你,只怕心里也防着你呢,你因她得了四阿哥厌弃,又好运怀了孩子,她如何不忌惮?”
喘了几口气,那嬷嬷继续,“就算福晋忌惮着,格格心里也记恨着,可是福晋那里,千万别得罪了,便是格格生了阿哥,也别得罪了。为了孩子,你得好生忍着,跟她耐心周旋,别让她生恨,不管不顾要来对付格格。她没了四阿哥信任,没了孩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钮钴禄氏郑重点头,这都是金玉良言,是那嬷嬷一生的智慧,她快去了,还费心替她琢磨,钮钴禄氏感激她的用心,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间。
“咳,咳,格格去了园子,对耿格格客气些,老奴观察了芍药院几年,发觉耿格格似乎对格格您颇为忍让,虽不知缘由,但是若是不惹恼了她,你们总是能安然相处的。她有手段,笼了四阿哥的心,格格莫要嫉妒,有些人活男人,有些人活孩子,有的人先甜后苦,有的人先苦后甜。格格运道好,这个艰难时候有了孩子,只要将他安然养大,后半辈子是不愁的。咳咳……”说到后来,那嬷嬷有些接不上气,钮钴禄氏连忙拍了她的后背,“嬷嬷别说了,我都懂,忍让,周旋,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我能。现在我有孩子,只会更好,您别为担心,好生修养着。”
油尽灯枯,如何能养得好?那嬷嬷凄然一笑,道:“苏公公只怕等得不耐烦,格格快走吧。”
钮钴禄氏起身,深深看了那嬷嬷一眼,转身离开。她们都知,这怕是永别了。
那嬷嬷目送钮钴禄氏的身影离开,脑中回想起初离开家时在路旁见到的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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