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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免都默契地静下来去听。
却什么都没听见,过了会只听见一只云雀掠过高枝而去,留下一连串清脆的歌声。
君臣相视而笑,正要开口重新议事。
砰!
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而后是一阵毫无顾忌的跑动脚步声和春陀尖细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雀跃,“边关捷报!陛下!边关捷报!”
刘彻刚因为那粗鲁的推门声而皱起的眉一下舒展开,望向窦婴朗声笑道:“丞相,走!咱们去对着舆地图,看看捷报!”
窦婴心头也恍如重石落地,眉眼笑到一块去,连声道“诺”。
火封的军报被刘彻亲自拆开,他一目十行地读完,眉飞色舞地连声叫好。
而后窦婴终于接过军报,他的表情先是惊诧而后也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君臣二人一时都有些失态,笑的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卫青火烧匈奴圣地龙城,斩杀匈奴七百人,首级正随军返回!
这是自高祖平登之围后,汉室第一次痛痛快快的胜利!
七十多年了,多少将士抱憾而亡!多少边民死不瞑目!
但是终于坐到了,还是卫青!
窦婴由衷赞叹道:“果然陛下还是陛下,慧眼如炬。臣驽钝。”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半分不情愿,的确是实实在在的赞扬。
刘彻哈哈大笑着拉过他,君臣二人在舆地图前兴奋地比划起来。
这夜窦婴赶在宫门落锁前才出宫,回去后硬是把夫人也拉起来一起拜祖直折腾到深夜。
第二天却又是一清早就进了宫,窦夫人看着他熬红的双眼心疼不已,却又不敢说什么。
窦婴一点不觉得累,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几代人没有完成的事,如果真能在他们这代做成。
日后下去见了姑母见了先帝,他也可以挺直腰杆说他辅佐了陛下,他做了一点事!
他一边走一边想,卫青的军报送回来了,其余几路或早或晚也在这几天了。
天色蔚蓝,他的心情跟这天一样敞亮极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清凉殿陛下寝殿外,正见着春陀守在殿外。
窦婴上前便问:“陛下起了吗?”说着话就要往里进,春陀叫苦不迭紧走两步挡住窦婴。迎着后者眼看就要冒起来的火气小声解释道:“陛下昨夜出了长安城去阳陵给先帝跟前说好消息去了,而后又向霸陵去同文帝同太皇太后报喜……”
春陀的话没有说完,窦婴便收回了脚欣慰地说:“汉室有此幸事,是该告慰先人,那老夫便去侧殿等陛下起身。”
说着便往回身下台阶,春陀心中苦的跟吃了黄连一样,却还是硬着头皮再次拦住窦婴的脚步,赶在窦婴要发火前低声说:“丞相,陛下根本就没有回来呢!”
窦婴眉头一皱,心中打鼓地看向春陀。
后者咬紧牙关,豁出去了。“陛下这会只怕都出长安城了……”
春陀一抬头果然见着窦婴能把他吃掉的模样,却还是只得接着说完:“陛下说您来了,殿中放着一卷军报,您看过后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请您为陛下周旋掩护!”
“胡闹!真是瞎胡闹!”窦婴剑眉倒竖,呵斥着春陀。“陛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随便说出长安就出长安?这一路上的安全怎么办?谁负责?”
窦婴像一只困兽来回转了几圈,才咬牙切齿地问:“那老夫要是不来了呢?你怎么应付那些王公大臣?”
陛下不管是干嘛去了,既然是这样出宫,显见是不想叫人知道。
他既来了,便只得尽力给陛下堵住。
春陀却胸有成竹地一笑,“陛下说了,您保准今天还来。”
窦婴气极反笑,当下冷哼一声推门而进。
一卷被拆开的军报铺开在案上,他捡起来。
心越读越凉,李广败了。
忽然余光瞟见被一方碧玺压住的帛书,他抽出来,上面龙飞色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是刘彻的笔迹。
最后几笔潦草凌乱,几乎冲出帛书,可以相见刘彻当时的心情是如何急迫。
“后归”
他只写了两个字,却一下叫窦婴所有的不解都有了理由。
陛下,还认皇后是皇后。
而皇后也愿意回来,但愿能如姑母临终盼望的一样。
他们两个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窦婴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便捡了卷老子的帛书通读起来。
今天,他要和陛下在清凉殿中议事到深夜。
而现在天还早着呢,不找点事做怎么行?
*****
长安城外官道。
一阵急促却不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卷起落尘滚滚。
倘若有行伍之人在此,必定大惊失色。
急行军中,竟然能保持着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
但可惜,沿途没有一个懂的。
他们得到的赞赏全是夸马神骏的,没人知道这马上的骑士也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好在没有一个人在乎,而恰恰相反的是,越是这样他们越放心。
因为他们护送的是陛下!
刘彻疾驰在马上,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了。多少年没有这样了,像一个毛头小伙听着心上人也对自己有意后激动的浑然不知道疲倦。
他禁不住又甜蜜地笑起来,整个人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但是这的确是真的!
他怀中揣着随李广军报一起送来的帛书,那是阿娇的字迹。
她说思之欲归!
她说她想他!她说想回来!
原来她也放不下他!
至于回去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她肯跟他回去。
刘彻真想高歌一曲,不然这满心的心花怒放实在是无处发泄。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流光溢彩的神采,他本可以等在长安中。
但是他一刻都等不及了,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和阿娇只怕隔了多少世吧?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
他想她,很想很想。
一阵风来,他被迷住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