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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谁都不知道今年到底是怎的了,原本每到芦花漠漠的深秋时节,莲溪也好,莲花荡也罢,黄雀、獐鸡、野鸭等等的水禽鸟雀便会成群结队的从北往南迁移,飞落而至。
真个是飞起不见天,落下盖水面的。
捏黄雀、扳獐鸡、打野鸭,也就成了圩乡人家冬日农闲的娱乐解馋以及生财之道。
可今年,花椒猜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初秋时的那场连绵秋雨作下的事故,旁的还罢了,唯有这黄雀不说绝迹,却是鲜少瞧见的。
自是打了好些靠着黄雀生计的百姓也好饭庄也罢,一个措手不及的。
据说这会子市面上黄雀已经难寻了,那些个老字号的饭庄的清炖黄雀、黄雀卷的,都已是翻了好几倍的价儿了。
秦家阖家老老少少虽都对黄雀垂涎不已,可到底并不指着这发财,既是解不了馋,那也没法子的事儿,只得罢了。
可家里头偏还有两人——罗冀文启,真是心心念念指望着黄雀还债的。
原本夏天时罗冀就同文启盘算着了,等到入冬也就学了半年多的拳脚了,想来今年捏起黄雀来,比起旧年肯定是更加得心应手的。
就是文启也自觉自己如今体已是大好了,更何况也跟着陈师傅在摆弄拳脚,到入冬说不得比小辰光的身体还要康健的,到时候自然就能跟着罗冀一道去捏雀了。就算他再没罗冀的本事儿,可打打下手总是成的。
可哪里知道,或是因着雨水的缘故,本该秋收时节就一路吃着粮食过来的乌云似的黄雀竟然久久不至。
待到十月初,天气放晴终于可以收稻的时候,地里头偷吃粮食的黄雀还没有麻雀多。
长辈们没有在意,只有一年捏雀经验的罗冀也没有留意。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门前莲溪两侧的芦苇梢头还是不见黄雀。
罗冀之前只以为是不是溪边的水碓磨坊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水车“哗哗”的动静惊扰的黄雀不敢在这栖息的缘故。
抽空去了趟莲花荡,这才知道旧年乌央乌央,他闭着眼睛都能一手捏到黄雀的莲花荡里,今年亦是稀稀落落的,根本看不到几只雀。
罗冀同文启这才急了。
知道这小兄弟两个心事儿的秦连豹看在眼里,就想了个辙儿,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东头园子里帮忙照管白芹。
既是给他们兄弟两个找点儿事儿做,也能明堂正道的给他们结一注工钱,能尽早把他们心里都心心念念的那笔账目还清了,却是知道这两个小小子俱是骨气轩昂的缘故的。
帮忙照管白芹,罗冀文启自是没有二话说的,至于工钱,自也是不肯收的。
秦连豹却早有心理准备了。
就拿他们都认识的,家里头领着日薪百文的周大生周大成兄弟,还有杜二舅杜三舅兄弟做榜样。
同样是至亲,过来壅制白芹,也同样照拿工钱的……
可实际上,这样的话,其实已经哄不住文启,还有这些日子以来读书识字,又同秦家的小字辈们凑在一起学习玩笑真个增长了不少见识的罗冀了。
可秦连豹愿意这样哄着他们,他们也真心愿意多尽一份心力多干些活计,何必再去说破。
他们欠秦家的,本来就已经还不清了。
所以自是没有二话的这些日子以来,但凡得空,就会扑在东头园子里一点一点的跟着习学。
花椒看在眼里,却也无计可施。
因为她已经明白,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遭遇,已经注定了罗冀文启小兄弟两个也好,石头小和尚芽儿诸人也罢,就算如今生活安定,吃穿无忧,可刻在心上的担惊受怕,使得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家里的小字辈似的,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过日子的。
但出门散散心,多一份好的念想,总是好事儿一桩。
越想越觉不错,眼见哥哥姐姐们要不就在商量怎么同秦连豹提这桩事儿,要不已经歪楼到怎么扳獐鸡上去了。
花椒就举手道:“我去同我爹爹说好不好?”
结果话音刚落,周遭倏地鸦雀无声,数道火热的目光就这样“刷刷刷”地投向了花椒。
丁香已是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拉着花椒的小手不住地点头,道:“当然好!椒椒去同三叔说,三叔肯定会答应的。”
话音未落,花椒的余光就又感受到了数个小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起来。
花椒也点头。
却是一刻也等不了,就要从二堂哥身上溜下来:“我去找爹爹。”
二堂哥赶忙兜住花椒,把半个身子已经滑下来的花椒重新抱好,同她道:“二哥送你去找你爹爹。”
“我也去。”茴香也跟了上来。
随后三堂哥,六堂哥……一个个的都跟了上来。
花椒哭笑不得,却也老老实实的被二堂哥抱去了书院。
走到学堂门前,二堂哥这才放下花椒,牵着花椒一径进屋去找还在准备教案的秦连豹。
却是没等花椒开口,二堂哥就把自己兄弟姐妹想去莲花荡扳獐鸡的想头告诉了秦连豹知道。
花椒就只有站在一旁猛点头的份儿。
秦连豹看了看小字辈们,又看了看花椒脑袋上一翘一翘的小丫角就笑了起来,就摸了摸花椒的丫角,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道:“行啊,等你们年假解馆了,我们就一道去莲花荡扳獐鸡。”
一溜小字辈们自然又沮丧又高兴。
沮丧的是,这会子离着解馆还有十来天光景,高兴的是,还有十来天就解馆了……
真是日也盼夜也盼的,给大堂哥的信里都是等他一道回来扳獐鸡。
却没想到好不容易盼到解馆,大堂哥也解馆回来了,却带回了好几个方氏家学的同窗,说是要过来见识扳獐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