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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饰,起身告辞。
阿牛哥跟在她身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我起身相随送客,一直到内院的门口,被慧明师傅提醒道:“阿草就送到这里吧,我替你把张大娘送到大门。”
张大娘也停住脚步,转身握住我的手说:“阿草,留步吧。你要好好保重,莫要辜负你娘的一片苦心。”她习惯性地伸手摸我的头,却摸到一顶僧帽,不禁苦笑,眼圈红了。
慧明陪着她们往外走。阿牛哥跟了几步,又回头跑向我,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件东西,红了脸转身跟上张大娘和慧明师傅。
张大娘与慧明师傅正在说话,并未察觉。
我伸开手掌,那是一件打着如意结青玉雕的弥勒佛,玉质粗糙,雕工草草,已经是阿牛哥所能承担的最贵奢侈品了。
我的双眼霎时蒙上一层雾,眼前模糊得看不清道路。我坐在僧舍的廊前,心乱如麻。
巴州到底是巴州,鸡鸣寺比之我们山沟里的尼庵,无论是前院的大雄宝殿,还是后院的僧舍,都要气派一些。大雄宝殿青石铺地,地面如镜子般光滑。僧舍都是全木的房子,围成三面,屋外有架空的走廊相通,地板也是木头,屋内铺席,每日擦得整洁干净,所有的人席地而坐。
有风吹过,廊前的风铃叮当做响。我抬头望天,屋檐之上的天空碧蓝碧蓝,有几丝云彩淡淡地舒展着身姿。
过了两日,张大娘带着阿牛哥又过来。不同的是,阿牛哥身上多了一只蓝底白花的包袱,里面是张大娘给我买的换洗内衣裤。
坐定之后,张大娘将情势缓缓道来:“刚好我亲家的亲戚有女婿在州衙里做事,买通了狱婆狱卒,放我进去见一面。他们只准我这个女人进,阿牛不给进,在外面等我。阿草娘的情形还不算坏。一般官府里的规矩,这样未审定的犯人是不能死的,以免给朝中御史参个屈打出人命的恶名。我把药送进去,她们请大夫看过,巴不得给阿草娘吃了好让她健旺起来受审呢。阿草娘一开始心如死灰,等到听我说阿草还活着,立刻提起了气,笑了。唉,我以前怎么没注意,阿草娘笑起来真好看。她都病成那样了,还是一个美人的样子。”
说着,她脸上的惨痛变成了一丝笑意,盈在嘴角。
我和慧明师傅都松了一口气,对望一下,嘴角也有了笑意。
“我娘,她说了什么没有?”我伸长着脖子殷殷地问。
张大娘道:“你娘身子不好,没什么力气说话。她让我告诉你,不要管她,走得远一点,要多远就多远,别再回来啦。”
可怜天下慈母心,慧明的脸上又出现伤痛的表情。
我低头垂泪。
张大娘叹道:“我说她,你发痴啊!阿草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这孩子不枉你心疼一场,仁义着呢!我说,阿草求你好好活着,她一定救你出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孩子也不想活了。”
我拼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还好,临走你娘答应我好好吃药养伤,等着跟你团聚的那一天。”张大娘道,“你娘是重囚,那狱婆来催我走,也只得走了。”
我深深地伏下身子,对着张大娘行礼:“多谢大娘仗义出头,阿草今生有恩报恩,如果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张大娘嗔道:“这孩子!”
慧明师傅问道:“许家那边——”
张大娘说:“这两日我忙着奔走阿草娘的事,许家那边没甚交情。我恍然听说那边也等得有些焦躁。不过许家族长在这边有生意,想必也没闲着。听说族长也辗转托人,已跟刺史大人说上话。”
慧明师傅的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张大娘转头吩咐阿牛哥:“你且出去到柴房里看看能帮什么忙不,给师傅们挑挑水,劈劈柴。”
阿牛哥应声而去,出门穿鞋的时候,还回头担心地看看我。
见阿牛哥走远,张大娘凑进一些说:“这案子,阿草娘执意不想把阿草卷进来的话,有些难办。如今她一口咬定是被许盛业虐打不过,激愤杀人。说起这话,我实在愧对阿草娘!”
我和慧明师傅对望一眼,不知她的感慨从何而来。
张大娘长叹一声道:“早知有今天的结局,当日我就不劝阿草娘忍那许老二了!许老二的前头娘子,就是给他打得受不过,抑郁而死。”
我目瞪口呆,挺直了身子坐在那里,感觉天日是如此昏暗。
张大娘道:“他前头娘子怀过三胎,被他打掉两胎,第三胎怀上了倒是不打了,可是坐不住,又掉了。从此那可怜的女人便没好日子过,一有不顺,非打即骂。刚娶进门的时候何其健壮,种田的一把好手,渐渐地下地走路都不行了,死前得了血山崩,多少药灌下去如石沉大海,一点用也没有,最后油枯灯烬。她是病死的,许家又是大族,娘家闹都闹不起来,只得忍气吞声,含恨而去。”
可怜的女人!
“我该早告诉你娘知道的!可那会儿,我觉得许老二对你娘有所不同,也许他能改好。拆人婚姻是要折寿损阴鹜的,没想到铸成如此大祸。”她以袖掩面,落下泪来。
我伏下身子道:“既然如此,请大娘在州衙作证的时候如实说吧!”
慧明师傅道:“这厮该杀!请施主如实作证吧!”接着她又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大娘点点头:“我一定尽我所能。我只是不知道许家是什么意思。许老二人已经死了,我希望他们能放过你娘。”
可能吗?他们是大门大族,血亲,我们是外人。希望他们不像土鱼媳妇那样穷凶极恶,希望他们都是厚道人吧!
正因为对许家人的不确定,所以母亲把一切都揽在身上,立意要将我撇于事外。
临走前,张大娘在内院门口细细叮咛我:“你莫要去城里走动,也莫要去听审了。许家人都认得你,给他们认出来,辜负你娘一片苦心。”
阿牛哥也走到近前,对我欲言又止。
我忽然跪下,对着张大娘磕头道:“阿草是不祥之身,有一事求羞于开口,望大娘成全。”
张大娘赶紧蹲身扶我:“好孩子,这是什么话?”
我坚持不起,磕头道:“我娘尚在狱中,阿草孤苦,愿意拜大娘为干娘,与阿牛哥阿丑姐结拜为兄弟姐妹,来日但凡阿草有出头之日,定报大恩大德!望大娘莫要嫌弃阿草不祥。”
张大娘看了阿牛哥一眼,满眼落下泪来:“好孩子,大娘巴不得呢,如何会嫌弃你!阿丑若知道了,必然欢喜。我替她答允你!”
慧明师傅道:“趁着在寺里,有佛祖看着,你们兄妹且对着佛祖遥遥一拜吧!”
前殿的焚香气味遥遥地随风吹过来。阿牛哥低头看着我,眼中的情感难以言说。
他别转头去,脸涨得通红。
我也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