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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大赦,张开双手双脚长虫一样缠在杨浇水的身上,一张面皮吓得紫成葡萄色,嘴里一叠声地求救。
“水哥,救我!”
杨浇水力气虽大,但在这汤汤洪涛中却也似江海上的叶子,根本翻不起浪花。要知道,在水里本身就容易力乏,又有杨牵牛这样一个累赘桎梏他的手脚,纵使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堪堪保持不被浪涛冲远而已,无论如何都难以再度回到大堤的岸边。
“水哥,赶紧游呀,你在愣啥子?”
眼见杨浇水停在河水中间,不再动弹,刚安静下来的杨牵牛顿时吓得全身冰冷,一边在口中催促,一边缠在杨浇水的身上不停地挣扎。
他这一挣扎,杨浇水更加难受。
水中救人,怕的就是这个,他若是乖乖地一动不动,那俩人还有活头。他要是绝望地胡乱挣扎,那俩人就离死不远了。杨浇水纵算再会水,那也是个肉体凡胎的常人,力气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杨牵牛的挣扎只会让他的力气更快耗光,对于困境毫无帮助。
感受着体内热气渐渐流逝,杨浇水漂浮在河水中,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心里暗想:“这下真的要死啦!”
回首这一生多少次的化险为夷,哪次都没有这次惊险。凤台山上的那只大狼狗没能要他的命,乱葬岗中那阵妖风没能要他的命,白水沟的那个黑衣人同样没能要他的命……然而这次,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幸运了吧?
“嘿,这人的气运,真就有用光的那一天!”
他遥望着大堤上哭成泪人的秦洗剑,和瞪着晶亮的大眼睛、只有黄杨树高的杨冲,心里悲痛万分。他万念俱灰地想到,大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儿,秦洗剑的甲状腺肿大还没查出是个什么病症,家里养的那条小土狗才刚刚学会做骚犬,院子里种着的那颗大枣树正开始结红枣,老旧的饭棚是时候换张顶棚,回头该找个木匠给杨冲做张新床板……
但是所有的这些他都做不到了。
浪潮将他的整个脑袋都淹没,本能之下,他的嘴巴咕嘟咕嘟地咽着河水。
挣扎许久的杨牵牛终于没有力气再去挣扎,杨浇水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划水,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种万般无奈的无力感与将近溺死的恐惧使他濒临崩溃。
他又想到那个冬天。
雪花遍地,红梅数枝。
那个娇美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跪下,把怀里的那个东西珍重地交给自己。她的眼睛里充满愧疚与不舍,临别之际,居然在杨浇水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求求你。”她说。
杨浇水从始至终都没办法聚集精神,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评书上讲,古时候的四大美女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但在他的心目中,这两句话形容的就该是眼前这个女人。许久之后,杨浇水的目光仍旧在注视着那个红袍女人的背影,憨傻的样子像极了凤台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寒冰。他嗫嚅着嘴唇,轻声说: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