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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上去一住就是半个月,她父亲就是个贪酒的人,无酒不欢,于是每次上山,都会带上一些美酒酒,为了更好的保存这些酒,龙父就会挖出一个洞,将酒藏进去,并用一块石板封死,等到来年他们再进山,便把沉藏了一年的酒拿出来痛饮一番。
龙父藏酒的石板就是在山里轻手打磨的,她那年去的时候,看父亲打磨得好玩,就拿出父亲给她造的那把小刀,在石板上,刻下了几行字。
茫茫酆都中匆匆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朱罪魂身随香云幡,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这是破地狱咒语,龙奚兰当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将此咒扣在了那石板上。
但那远在北边的北风山上,为何此刻她手里拿的这块石板上,也有相同的一段破地狱咒?而且看这字体,还真像是出自一位十岁孩童之手。
前有紫虚元冒充她,拿了她画的封界符做法事,现在这情况?莫不是紫虚元那臭小子实在闲得无聊,去北风山上,拿了一块石板过来,还备上了这么一坛美酒?
“真有酒!”李淮看见那洞坑里的酒坛,眼睛一亮。后又发现她瞅着那石板出神,便问:“这酒有问题?”
说完,就解开坛塞,里面的酒香飘出,他闭眼闻了一大口。“好酒,就算真有毒,也值了!”
他当即抱着酒坛就大喝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叹道:“这酒真好,也不知是何人在此,藏下了这个!你喝吗?”
龙奚兰点了点头,李淮就将酒坛递给她。
她拿来闻了一下,确实是好酒,也没有多想,大口灌下。
“看不出来,你个道士也好酒!”李淮目光考究的落在她脸上。
她赶紧擦了擦嘴上的酒痕,虽然那人皮面具做得逼真,还是肉贴肉的粘在她脸上,但若沾了水,就容易出现隔缝。
“师父说我尘根未尽,从来没有限制过不让我喝酒。”她把酒坛递回给李淮,将紫虚元曾对她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淮没有多想,只是坐在火堆旁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水汇成一条线,从他唇角缓缓流下,原来温雅倜傥的胥王爷,也有粗狂豪迈的时候。
“本王和你就不一样了,从小在宫中长大,美酒当歌,自是少不了,但父皇却不让我多喝酒。”
喝酒容易坏了理智,作出不正确的判断。
他虽生来尊贵,却时时活在刀尖上。
这二十多年来,他遭遇的暗杀不下百次,哪一次不是凶多吉少呢?
所以对于生死,他早已看得平常,但是他还是怕的。
面对死,谁不怕呢?
“王爷吉人天相,未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龙奚兰算过李淮的命,他以后,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但是在登上皇位之前,却有无数凶险要过。
他命里有个贵人,在他二十七岁那年出现,龙奚来不愿自不量力的将自己当成他的贵人,但是,她想成为他命里的贵人。
“虚合,如果,本王能从这山顶活着下去,让你留在本王身边你可愿意?”两个人喝得正解兴的时候,李淮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龙奚兰抱着酒坛子,缓缓放下来。
“王爷是想招虚合为座下之宾吗?”
他坦然的笑了笑说:“因为一些原因,本王不信你们玄门的那一套,不过,因了你,本王想试着信信。”
听到他这么改观的说法,龙奚兰一乐。“王爷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
她站起来,信心满满的鼓励道:“那王爷,一定要坚持着……”
“本王明白,但在这之前,你先下山,去金陵季府,或者皇城余相家,为本王搬救兵!”原来,李淮说那些话,只是想打发她走。
龙奚兰脸上一愣,留下伤重的李淮,下山搬救兵?
并且,要杀她的人,就在外面,随时都可能冲进来?
她苦笑,当今文国,堂堂的胥王爷,竟然为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道士,寻找生机?
他却不知,她要是真这样走了,李淮死在这里,她会悔恨一辈子!
所以即便死,她也应该,守在这里,与他一起死。
这一生,有过死的关头无数,还是头一回,是因为一个人而死。
李淮,这个突然从她生命里,撞出来的人,让她产生了这个念头。
“自然,本王要你走,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活命,本王有事希望你能帮忙,你下山之后,如果本王不幸死在了这里,希望你能去蒙国,帮本王找一个人。”
宁晚缀!
这个名字,立刻就在龙奚兰脑子里闪了出来。
人在面对死亡时,自然所要交代的话,都是此生的遗憾。
李淮自然也不例外,他这一生最难舍的,怕就是那位远嫁蒙国的朝阳郡主了!
可是,他不知,朝阳郡主早就不在了!
也许他在这里死了,还真能跟昔日的恋人重复了!
生不能在一起,死了还能当一对鬼夫妻!
李淮此刻又说:“你只需要帮本王带一句话便可。”
她抬起眼帘,望着对方那张,在火光中闪烁,五官线条精细的侧脸。
“告诉她,好好活下去,替季海活下去!”
这话,多么的让人伤感啊,听得龙奚兰真是心如刀割。
她没说话,将视线垂下,如果真有这个机会的话,她说不了这句话,就直接将李淮的青梅竹马给超度了!
“王爷的遗愿就这个?”
好半响,她沉沉出声。
李淮眉毛动了动,因为临时要死,确实没有想过再多的遗愿。
自然就只有这个。
龙奚兰埋着头咬了咬嘴唇,说:“王爷对胥王妃就没有说的了?”
再怎么,她可是因为李淮才遭遇了重重杀机,这厮既然要死,起码也要对她说两句吧?
“呵呵!”李淮听见她这样提醒,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是那天她爬墙的奇景。
说起来,此女是他连累了,说那许多抱歉的话显得虚伪,他也不善于此,只说:“希望她活得好好的,那夜不是被杀手劫走了,而是像上次那样,自己逃跑了……”
龙奚兰听此,心头一急。“就这样吗?”
“不然呢?”李淮面上带着些许笑意。“也许本王死了,是她所期望的!”
她头猛地一抬,差点就粗口喊道:你胡说,我何时期望了?
不过关键时刻改了口,说:“怎可能,王妃对王爷情意深重……”
“小道士,你懂什么叫情吗?喝酒吧!”李淮又将手里的酒坛递给她。
她愤愤不平的喝了一口,我不知吗?若不知,我岂会不顾身上的伤跑到这雪山顶上来喝西北风?若不知,我又岂会在这生死关头,还陪你喝酒?
“她是个好姑娘!”她放下酒坛的那时,对面清淡的来了这么一句感叹。
她眼睛一亮,以为对方接下来会夸她。
不过嘛——。
“不然也不会为了心爱之人,跳下护城河去,老实说,本王对于她率性坦然,不顾一切的勇气十分欣赏!”
原来,李淮一直都将当初她逃跑,是因为莫恭懿的事耿耿于怀。
也是她傻啊,男人,哪个不在意这些呢?
特别是他们这种有权势,身在高位的人,更是不可一世的要命。
心头顿时有些失落,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顾着仰头喝酒。
李淮瞧她一直没回应,就看过来,发现她有些忧愁,就问:“莫非,小道士也心有所属?”
她冷哼了一声,没回应。
“瞧这样子,是真有咯,来讲讲,是何样的人?不会是你们南仙观的道姑吧?”李淮也是喝了酒,话匣子就打开了,而且感觉自己与这道士投缘,问得也就详细了!
龙奚兰把酒递给他,愤愤的说:“我喜欢他,可他喜欢别人,我一气之下,就去当道士了!”
“原来是这样,那是你出家之前的事了,那你出家是何时的事?”
龙奚兰想了想,紫虚合是跟紫虚元同辈的,两人年纪相当,但是紫虚合管后者为师兄,入门应该晚些,又是慧一真人门下的弟子,应该也是幼时就入了道家。
“七岁!”
“情窦初开得蛮早嘛!”李淮赞道:“若本王能活着下去,你就别当道士了,本王给你赐婚,让你喜欢的姑娘嫁给你!”
龙奚兰翻了一个白眼,万一那姑娘嫁了呢?这些王爷世子,真真是霸道!
“不必了!”她大手一挥。“强扭的瓜不甜,不是我的,我不要!”
李淮大手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道:“说得好啊!来,喝!”
龙奚兰将酒坛拿过去,并没有往嘴里塞,只是皱眉说:“王爷,这酒不能喝了!”
“对对对,你还要赶时间下山!”李淮站起来,他酒量虽好,但是受了伤又流了那么多血,喝了那陈年老酒,脚底竟也轻了起来。
相比起来,龙奚兰就好多了,所以她能清楚的听见山洞外面的声音。
有人来了,他们正在不断的朝山洞靠近。
暗夜里,杀气很快,就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