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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有男人出来,白衫黑裤,神情凛冽,皮相气质极佳,连沈君都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厢,顾锦言正要上车,便看见了迟宇新。
迟宇新显然也是见到了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待迟宇新走近,顾锦言想了想,同他道谢,“谢谢。”
迟宇新那张.万年冰山脸淡淡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若你是为了可人而道谢,就不必了。她是我妻子,这是我分内之事。”
妻子?顾锦言有些愕然。
这情绪自然是逃不过迟宇新的眼睛,他慢慢说,“我们婚礼定在1月20号。过几日,请柬会送到府上。”
这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吧?
至少,在他已经没有办法许她一个明朗地未来时,有人疼惜她保护她,许她安然,许她未来。
可是,心底里五味杂陈,那些一丁点欣慰都被那些悲恸辛酸和嫉妒给掩盖了去。
当初,他和她都以为彼此会携手走到白头,可如今,她却将为他人披上嫁衣裳。
顾锦言努力露出笑颜,这笑容却分外苦涩,他说,“恭喜你们。”
“谢谢。”
于是,他的小可可,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命里退了去。他所能紧握在手里不被夺去的,只剩下那几年的回忆。
沈君刚打开房门,便看见窗户边站着个男人,瘦长身形,穿黑色体恤黑色长裤,一头利落的短发。今天的风有些大,窗户又开着,窗帘被吹起来。男人的身影便在窗帘之间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进错房间了?不可能啊。
入室盗窃?不像啊。
沈君正盘算着,那人却突然开了口,“回来了?”
不是周季尧还会是谁?
她有些愣住,虽说周季尧向来无法无天,她倒没想到他会找来这里。
周季尧一步一步走过来,双手撑在墙壁上,然后沈君只能在他的双臂之间。他低头看着她,勾唇,笑容冷艳,“你以为,这清河城里,有我找不到的人?”
“你不是早就滚去宁江了吗?”沈君撇过脸,不去看他。
如今黑道中称霸一方的周公子倒也不生气,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眼前的沈君,“我最近待清河。你,去我那。”
沈君压根不看她,走到一边,将充电器和一众化妆品塞进背包里,然后背起包,“我不去。我回临滨了。”
周公子慢悠悠看着她,意外的爽快,“也行。”
然后只丢下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沈君看着他的背影,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果不其然,沈君开着车快上高速的时候,车子却被拦了下来,一群人堵在前面。有年长些一身黑衣服的男子走上来,“沈小姐,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不去。”沈君已经有些开始火了。
对方也不管她,一脸淡定,“我们也不想动粗。”
“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们这是执行周少的命令。”
沈君看了眼前这十几号人,毕竟寡不敌众,更何况这是周季尧的地盘。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觉着自己方才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最后,她还是去了周季尧那地儿。
一路上,前后各两辆车将她夹在中间,她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地方,周季尧正靠在沙发上喝茶,好不惬意的模样,见着沈君,他抬眉看了她一眼,就转了目光,不再看她。
倒像是,她是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我跟你妈说过了,你在这待一段时间。我再送你回去。”周季尧放下茶杯,站起身,然后对家里的保姆书,“给沈小姐安排一间房。”
何可人这几日梦里总是梦见何光耀,梦见小时候,以至于白天一闲着,总有些出神。
这会,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晚上陪我去吃顿饭。你下班我去接你。”估摸着是怕她又心理负担,迟宇新在电话那边又补了一句,“是个朋友。”
就为这四个字,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些,眉眼都弯了起来,“好。”
因为是朋友,所以何可人也没打扮,依旧是工作时的那身衣衫,白衬衫,黑色A字裙,光腿踩着一双尖头的黑色细高跟。
白天走路时间有些长,她刚钻进迟宇新车里,便脱了鞋,光脚靠着,从包里拿出便签纸来,将婚礼上她这边要请的人都一一写上去。倒也没几个人,等写完后,她看了看,那么寥寥几个人,都不用数的。
她将那便签纸放到迟宇新外套口袋里,“你早上要的。”
迟宇新看了她一眼,“明天去选婚戒。后天去拍婚纱照。这两天你就先别去公司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来手上还有一份设计稿没完成,忙说,“不行。有份设计稿得赶出来。”
“带回家做吧。”迟宇新倒是淡定的很。
何可人正准备反驳,迟宇新又说,“你要是忙不过来,我来帮你。”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何可人便欣然接受了迟宇新的提议。
进了餐厅,包间里已经有两人在等着了,都是生面孔。何可人有些诧异,转而看着身边的迟宇新。
对面的周季尧已经伸出手来,“周季尧。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八岁那年,我们见过。小吃街边上的胡同里。”
何可人恍然大悟,握住他的手,杏核眼里盛着盈盈笑意,“我记得。你们那时候还骑机车呢。”
周季尧这副爽朗的模样,倒是从成年后,沈君就很少能见着了。估摸也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是他所信赖的人吧。
“我妹妹,沈君。”这是周季尧的介绍,沈君的一颗心默默地沉了下去,却不得不强撑着微笑,握住了对面那个女子伸出来的手。
“你好,我是何可人。”16605985
沈君的心跳漏了两拍。何可人。可可。这个名字,是顾锦言只要醉酒时便会反复念叨的名字。
眼前,何可人笑容晴好,精致的面容,艳丽的完美的五官,饶是沈君自认为算是中上之姿也在她面前失了颜色。
而何可人身边这位,她中午曾在酒店大堂处见过,当时他那张脸跟冻结了万年的冰川似的,可这会,多少也带了些暖意。
沈君突然就明白了,顾锦言为什么会说,已经都没有必要了。
吃饭时,沈君存了私心,一直拉着何可人说长道短。只是,对方性子凉薄,并不愿多说自己的事情。她每每提及,总被岔开了去。除了从周季尧和迟宇新的对话中得知的两人的婚礼就在两个月后,也就一无所知。
席间,两人去洗手间,反而是何可人戳破了窗户纸。
“你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何可人的声音清凉如山风,精致绝伦的脸上一派清明。
沈君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见她没回答,何可人又说,“我们之间有共同认识的人,而且,应该是男的。”
话已至此,沈君也没再隐瞒,“我是顾锦言的朋友。”
何可人唇边慢慢露出一丝浅笑,也没再说话。
沈君想了想,异常严肃地望着何可人,“顾锦言当初离开你,是有苦衷的。”
顾锦言自己也说他有不可以说的理由。
她也承认,自己怨过,恨过,恨到恨不得拿刀剜了自己的心。
可如今,她听到顾锦言这三个字,都没了任何情感。
十年。太久太久了。
这十年的每个日日夜夜,每一个熬不过去的难关,迟宇新都陪在她身边。在她不经意的不以为然的每一个日子里,迟宇新渐渐地在她的心底里扎了根,盘根错节,再也没法割弃。
沈君以为何可人至少会表示错愕会不愿相信。
可何可人只是微微笑着,眼底里映着头顶的白炽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派宁静,她轻声说,“是吗……”
那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顾锦言说得对,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
她已经从过去里走了出来,已经遇上了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只是顾锦言,还留在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何可人因为酒喝得有些多,有些倦了,她歪着头,半眯着眼看着身边的迟宇新。
“你还记得周季尧?”迟宇新看了她一眼,唇边还挂着笑意。
何可人探身,吻他的脸颊,“我那时候在想,要是真的有童话故事就好了,王子从天而降拯救公主。然后你就出现了。”
“你那时在想这个?”
“骗你呢。那时候光顾着害怕了。”何可人想了想,自己笑了起来,“现在想想,你从那时候就是面瘫了呀。”
“对了,我准备去给何光耀做配型。”何可人又说道。
估摸这想法对迟宇新来说有些突然,他蓦地绷紧了脸,脸部轮廓益发锐利,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怎么想起这个的?”
何可人低了头,“我这些天,总是想起以前,心里觉得愧疚。他虽然没管过我,但也没害过我。而且那八年,他对我也很好。就当是还了那时的恩情吧。我讨厌别人欠我的,也不愿欠别人的。”
“你捐不了。”许久,迟宇新才冒出这么一句。
不是不给捐,而是你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