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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都没放在心上,在被最爱的人亲手背叛送人,那种整个世界都顷刻坍陷的绝望和悲哀面前,陌生人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着实比羽毛挠痒还不如。
最爱的人……
乐遥又是一瞬恍惚,巨大的悲哀和恸意翻涌上心头,心口又是一阵阵的抽痛,分不清是伤口未愈还是心如刀绞。
眼前模糊,看不清手中的饭碗,思绪浑浑噩噩地飘到了别庄和东海的场景。
想到别庄中手把手地教导修炼,火山鼎中生死亡命,想到深海中背对着朝阳许下的承诺。
想到……最后那一天,他吐出只为修炼的刻薄词句,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踢开,转身揽着句修乐的腰身深情款款。
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乐遥赶忙垂下头扒开干硬的饭粒,寻着法子转移思绪,再想下去,他怕是会直接在这群不相干的陌生人的面前落泪。
一、二、三、四、五……乐遥挑着筷子,一根根地数着菜叶,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
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手上握着一个馒头。
抬起头,是一个脸颊瘦如刀割的小厮,极力挤出几分亲切的的笑来,却不知做在面目凹陷阴鸷脸上说不出的扭曲怪异。
招财自以为满脸亲切和善,把手中的馒头塞过去:“吃不惯饭菜,这个馒头给你垫垫肚子。”
乐遥没接,眉目冷淡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随后端着饭碗起身就要换个位置。
招财急忙拉住了他:“别走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来。”
如意也在此刻斜着眼堵到乐遥面前,把自己吃剩的半个黄馍在衣上蹭蹭,伸手递了过去:“给你这个。”眼睛不安分地在乐遥身上滴溜溜打转。
乐遥看都没看如意黑泥手上那半个还沾着口水的黄馍,拉回衣袖径直走了。
招财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朝着乐遥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是少爷!还不就是个给人使唤的奴才!”
第二日,招财和如意端着饭碗一边一个坐到了乐遥身边。招财把自己碗里的几块肉给乐遥夹过去,极力挤出亲切的笑容:“我好不容易抢到的肉,分你尝尝。”
如意吸溜着口水,连连点头:“尝尝,尝尝!”沾着泥灰的手却直接摸上乐遥的胳膊。
乐遥放下碗筷甩开如意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招财也怒了,“嘭”地一声把碗砸了,饭菜四溅,直接伸手抓住乐遥的胳膊:“啥意思?瞧不起我是吧?”
招财抓得太紧,乐遥一时没挣开,如意也已经跑过来抓住乐遥另一只胳膊上下摸着,名为钳制,实为揩油,眼睛放着亮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乐遥扭着胳膊抽回,却被招财猛地一推,猝然后退被逼到了墙上,近旁的小厮都消了声,捧着饭碗朝着这边望来。
招财刻意提高了声音:“长得这一张漂亮脸蛋,你究竟是男人女人?”
有人哄笑,窃窃私语交头嬉笑的声音嘈杂起来。
乐遥厌恶地蹙眉,招财却抓上乐遥的衣服:“我招财今儿非叫大伙儿看看,这人是男是女?”
哄堂大笑。
有人不嫌事大地起哄,有人双目放光地看过来,都是整日苦累劳作的下等杂役,难得有这等乐子,也难得有机会触碰这男女之事,还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人,众目睽睽下扒光了衣服叫大伙儿一饱眼福,没准还能占些便宜,谁不痛快?
于是哄笑声越大,跃跃欲试的目光越发强烈,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地想挤上来动手。
乐遥略感意外地环视四周,只觉得心寒齿冷,愤恨交加,眉目冷淡厌恶地喝了一声:“滚开!”
招财那张刀割瘦脸凑到眼前,一只手已经伸向乐遥胸口,不怀好意地咧着嘴笑。
如意伸进乐遥的袖子里摸上光滑的肌肤,口水滴到手背上。
乐遥恶心地一甩胳膊,没有挣脱,却有旁的手从别处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撕扯。
书房中,苍牧提起笔来,在公文上写了几个字,慢慢地停了下来,双目游移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目光落到纸上,又捏着笔继续写了几个字,慢慢地又放空了表情停了动作。
侍候在一旁的曲藏看在眼里,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守着随从的本分没有多嘴。
只是眼看着一张文书批了半个时辰都没批完,曲藏犹豫一瞬,还是出声提醒了:“主子,今日的文书还有二十多份未批完。”
苍牧醒过神来,愣了愣,漫声应了一声,看看手上这张,提笔三两下写完了最后一行字,盖了家主印放在一边。
又拿起一份文书,看了半刻钟,什么字都没看进眼里,苍牧“啪”地拍到桌上,烦躁地把毛笔丢开。
曲藏眼观鼻,鼻观心,等了一会儿,苍牧还是那副想问又拉不下脸来的样子,犹豫一下,曲藏轻轻问道:“主子可是想问白小郎君?”
苍牧黑了脸,瞅着这个不知委婉变通的死脑筋随从,僵着脖子“哼”了一声。
曲藏了解主子的性子,便老实回答了:“白小郎君这几日都安分守己地干活,只是……”
“只是什么?他还敢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曲藏张了张嘴,斟酌着词句:“小郎君生得美貌……有几个下人刻意接近……小郎君不从,便要当众扒了他的衣服,人多势众……”
“嘭”地一声,苍牧拍碎了桌面冲了出去,满脸的铁青怒色,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曲藏慌慌张张地追赶大喊:“主子留步!话还未完!小郎君……”
倒塌的文书打着卷儿悠悠飘下,还未等曲藏追出门,苍牧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