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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宁前去?这是哪门子规矩?
周氏赔着笑脸道:“长官,我女儿便是陈府嫡长女,如今年纪尚幼,怕是担当不了如此重任,不如我随您走一趟?”
那校尉语气客气却不容置疑:“这是长官的吩咐,在下只能听从,还望夫人多多谅解。”
周氏硬着头皮正要再说话,陈宜宁已经站起身来:“母亲,不过是接父亲返家,宁儿随这位长官去便是了。”
那校尉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宜宁一番,见她一身杏黄色蔓草滚边杭绸小袄儿,下面是浅黄色素缎面裙子,极简单的挽了个髻子,连根钗子都没插,就只有耳边一对赤金镶金刚石的耳坠子,衬着白希的肌肤和一对清澈的大眼睛,端的是貌美如花,气质高雅。
心中暗道,难怪长官再三交代莫要唐突,原来竟是此等佳人。
陈宜宁淡淡扫一眼校尉,温言安抚了周氏几句,望着下头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心头凄凉。
此去是福是祸还难以预料。满府的奴才主子,竟无可用之人!
略沉吟了片刻,陈宜宁便走到陈宜月身边低声道:“你我本是陈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我前去接父亲返家,希望姐姐能在家中协助母亲,将家门看守得妥当。”
陈宜月震惊的抬眸看向陈宜宁,她万万没想到,陈宜宁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她!果然是大难当头,个人恩怨倒变得无关紧要了么!
陈宜宁自然也看出了陈宜月的惊讶,她苦笑一声,轻声道:“姐姐是个水晶心肝的人儿,自然也懂宜宁的意思。宜宁只有一句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请姐姐三思。”
说完,便跟在校尉的后面,毅然朝门外的马车走去。
陈宜月心头一热,扬声在陈宜宁背后喊道:“妹妹放心,我定协助母亲看守门户,护得陈府周全。”
陈宜宁的脚步顿了顿,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便再也不多留恋,径直上了马车。
对陈泓,她并无太多的父女之情。可毕竟血浓于水,陈泓再自私再冷酷,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何况,如今他是陈家的顶门立户之人,他若死了,周氏带着一个庶子,该如何支撑门户?1ce02。
宫中的道路陈宜宁并不陌生,下了马车,虽校尉走进刑司的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端,让陈宜宁恶心欲呕。
待看到陈泓时,陈宜宁鼻头忽然一酸。
一向白净富态的陈泓,如今面颊凹进,眼眶深陷,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嘴唇干裂的起了皮。
陈宜宁迎上前跪下去,强忍着眼泪喊了一声:“父亲……”
喉咙便哽咽不能语。
陈泓正昏昏闭目,突然听见兵士叫他,看见面前跪着的陈宜宁,他被囚多日积累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渠道,瞪着眼睛便怒斥道:“为何是你过来接我?你母亲呢!莫非我陈家的人都死绝了么!王长史三日前便已被家人接回府了!整个吏部,只我一人在此受这等磨难!我陈家的人莫非都死光了不成!”
陈宜宁不提防遭到陈泓的喝斥,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因陈家是陈莲的娘家,大门口兵士铁桶般围着,莫说想入宫救人,便是出门打探消息,也是难上加难!
陈泓不分青红皂白,句句尖酸刻薄,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下她的脸!陈宜宁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陈泓见陈宜宁不说话,以为她是理亏,更加摆起老子的款来,大骂道:“当年真是瞎了眼,娶了周氏这丧门星!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押在刑司六日,竟无亲子前来营救!今日我回了府便写一纸休书,我就不信,我陈家就生不出嫡子来!”
陈宜宁心底那点温热的血脉亲情一点点褪得干干净净。
她从袖中掏出银票,递给校尉和押解的兵士各两张。纹银两万两,这便是陈泓的身价,他却恍然不觉,只觉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甚至还嫌不够。
陈宜宁默默掏出银票,默默拿起毛笔,在白底黑字的押解书上画押。对陈泓的斥责怒骂充耳不闻。在她心里,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陈泓是谁?不过一个不相干的蠢货罢了。
画完押,陈宜宁跟在陈泓身后,准备往外走,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监军模样打扮的年轻男子,拦住陈宜宁道:“在下九门监军石青,请陈姑娘随在下去一趟乾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