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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谁知道沈佟渊又吃不吃这套呢?
看起来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手上的力度也不松不紧,质问道:“说吧,你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陆偲被问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个人以为他是故意接近沈晋瑜,实则别有所图?
拜托!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好吗?——这话陆偲当然不能直说,无奈辩解:“没有,您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意思……”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胯间一凉,带来某种硬邦邦的触感,陆偲愕然低头,只见一把黑色手枪正抵在那里。
握枪的那只手,与现在扣着他脖子的这只手,来自同一个人。
问题是,这把枪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来的啊?!
这不是陆偲第一次被枪指着。说来还算有点因缘巧合,上次用枪指着他的人,就是此时这个人的儿子。
区别在于,上次陆偲更多是觉得惊讶,外加一些慌乱无措。这次则快被吓得半死,冷汗湿透重衣。
最要命的是,这人指哪儿不好,偏偏指他那种地方……
艰难地吞口唾沫,想叫人冷静一点有话好说,紧缩的喉咙却根本挤不出声音。
——尼玛!沈晋瑜!还不快来制止你的变态老爸?!
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局势,沈晋瑜坐在床上毫无动静,仿佛是作壁上观的局外人一般,如果不去看他那几乎被指甲生生抠出血洞的手掌心的话。
至今他还记得最初几次看到他父亲杀人的情景,第一次,他完全呆住了,第二次第三次,他试图求情了,结果呢?那些人死得更快更凄惨。
那么现在呢,让他去求情吗?求吗?
那边,沈佟渊步步往前,陆偲被逼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床头柜边,再也无处可退。
“他差点为你废了腿,送了命,你把该赔的赔给他,然后彻底消失吧。”沈佟渊这么说道,那口气居然非常轻描淡写。
听在陆偲耳里却是越发毛骨悚然。
赔给他?赔什么给他?难不成是……
胯|下一寒,菊花一紧。
——尼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陆偲突然有股抓狂的冲动。
正所谓,狗急跳墙,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吧?
反正已经无路可退,陆偲干脆豁出去了,心一横道:“如果是他亲口这样对我说,我自然乖乖消失,不然……”
“不然?”沈佟渊挑眉。
不得不承认,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别有一种成熟男性的风采魅力,只是与此同时还伴随着BOSS级的巨大压力。
陆偲忍不住又吞了几口唾沫:“不然我总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才好照顾他吧。”所以赶快把枪从那个地方拿走啊!万一不小心走火了怎么办!尼玛我要是成了太监你儿子就一辈子守活寡吧(Are you sure?)!
“……”
数秒后,满室的死寂被沈晋瑜的低笑声打破。
陆偲暗骂:笑笑笑,笑屁啊笑!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要你有什么用?打进冷宫!
刚骂完,就感觉到顶在他胯间的枪口开始移动,徐徐往上,越过他的腹部、胸口,最后来到颈部,在喉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
沈佟渊说:“很好,我就来看看你能怎么把他照顾好。”
话虽这样说,陆偲却分明嗅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息,从每个字眼当中散发出来。
与其说这人的意思是要看他把沈晋瑜照顾好,不如说是等着看他怎么把人折腾坏才对吧!
无论如何,陆偲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勉强在嘴边扯出一笑,客客气气回道:“谢谢。”
谢什么?谢你的宽赦,谢你的威胁,谢你的黑色恐怖?
咳哼,让人自己去意会吧。
沈佟渊冷冷盯着陆偲,终于把枪收了起来,一直扣在陆偲下巴上的手也放开,说:“你出去。”
“呃?”
陆偲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打断:“叫你出去就出去,让你进来再进来。”
“……”
所以这并不是赶他走人,只是要他暂时回避?
于是陆偲乖乖闭上嘴巴,出门等着去了。另外两个跟着沈佟渊同来的随从也相继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四目相对,五分相似的容颜,六分相近的神情。
“你们迟早要分道扬镳。”
沈佟渊说,不是恶毒的诅咒,也不是玩笑的调侃,只是陈述一个笃定的事实,“你会为他死一次,就会为他去死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他身上。”
沈晋瑜沉默少顷,淡然道:“我宁愿为他去死,也好过像以前那样活。”
沈佟渊双眼一眯,目光瞬间难以捉摸,森冷锐利,似乎还有那么点嘲弄:“你不是活得很自在吗?”
沈晋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杀人是在什么时候?在我六岁还是七岁?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人的生命有多轻,那么努力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对我来说,这里就像个虚幻的游戏世界,不管我怎么做,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始终都跟我隔着一层纱。”
这么说着,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虚无缥缈,仿佛笼罩着重重云霭。之后云霭又逐渐散去,那张脸开始变得真实、坚定、光芒初露。
“直到遇上他,我才感觉很多东西变得真实鲜活。”
“哦?所谓爱的感召吗?你还相信爱情?”
如同在说“真是个傻孩子”似的,沈佟渊笑了起来,但那绝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笑容,削薄的唇角就像刀刃般锋利,好像可以划破世上一切的虚妄,使之暴露出最苍白最丑陋的一面。
沈晋瑜的目光暗了暗,旋即重新亮起来,摇摇头:“爱情倒在其次,我就是想要他,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
沈佟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最终彻底消失,半晌他缓缓开口:“你不要后悔。”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金色的光线似在两人中间架起一座光桥。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一阵凉风拂进窗台,那些尘埃便在两道视线的夹缝当中飘荡旋转了起来。
忽然沈晋瑜闭上眼,若有所思:“我现在似乎明白了,你对那个女人……你对我母亲其实不存在信任,你想要的只是一种感觉上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的爱情,以及一个正常而完整的家庭,但是她打破了你的设想,所以——其实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吧?”
“……”
※ ※ ※ ※
病房外,陆偲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见到沈佟渊出来,看样子已经准备离开。
他一出门,那两个候在门外的随从立即跟了上去。再然后他们离开的方向,刚好是陆偲所在的这边。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陆偲躲避不及,只好露出礼节性的笑容。
沈佟渊当然不会回以笑容,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朝陆偲瞥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陆偲猛然感觉像被什么恶灵盯上似的,背脊发寒心惊胆战。
直到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陆偲的两条腿还有点虚软。
上次他被人吓成这样,似乎还是在刚刚认识陆英捷的时候。偶尔陆英捷身上也会散发出一股血腥气,那是曾经浴血奋战的遗留之物。而沈佟渊身上的气息,则更像是天性般的好杀嗜血。
难不成他真的被这么个杀人魔给盯上了吗?OH NO——!
见陆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沈晋瑜伸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陆偲心不在焉,什么也没多想,就把手交了出去,被沈晋瑜牵着在床沿坐下来。
“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沈晋瑜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柔安抚。
在这种浑身发冷的时刻,陆偲不得不认为这个怀抱异常温暖,放任了对方的举动,怀疑道:“他真的不会吗?”
“你喜欢我吗?”沈晋瑜忽然问。
陆偲愕然一怔,面对着那道认真深切的目光,他默默低下了头,思忖良久,才低声说:“喜欢过吧……”
第一眼的好感,第一次的身体结合,融合成一种暧昧模糊的情感。
陆偲想,至少在当时的某个阶段,也许几分钟,甚至也许几秒,他是喜欢着这个人的吧。
听到他的答复,沈晋瑜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叹息,也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把陆偲的脸托起来,说:“试着再重新喜欢我一次,好吗?”
忽然间,陆偲心中百味杂陈。
曾经他被这个人当做玩物,被轻视,被侮辱;现在同样还是这个人,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只求他回心转意……
这一次,算是他赢了吗?
最终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闭上眼。
这眼睛一闭,看上去就像无言的默许——反正沈晋瑜是这样认为了。
沈晋瑜扬起嘴角,桃花眼里几乎可以看得见花瓣芬芳。他凑了过去像是要吻上陆偲,但最后却从他的唇缘轻掠而过,把脸埋进他颈窝,要牢记他的气息般深深地呼吸着。
喜欢我吧,我一定在你身边,哪怕下地狱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只要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