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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生日终结还差半个小时的时候。
所以情绪一瞬失控,我猛地将他反抱住,并在他为此愕然的时候,抬起头迅速吻住了他,近乎疯狂地吻着他,以此祈求上苍能令他回想起什么。
但上苍给予我的唯一回应,是他诧异又恼怒的眼神,以及冷冷掴在我脸上的那一巴掌。
于是一切希望彻底破碎了。
我听见它们在我心脏里碎裂成粉末时吱吱嘎嘎的声响,并因此扎得我心脏千疮百孔。
可笑的是,尽管如此,我却连痛苦的资格也没有。
他分明是爱着我的,所以我又能凭什么而痛苦。我只是输掉了一场游戏而已,谁叫我自以为是地没有把神的力量放在心里。
便只能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消失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然后从衣袋里取出张卡片放在长椅上。
小美人鱼的卡片,零食袋里所得的奖励。
用来奖励最终我仍是得到了同她一样的结局。
将它压牢在椅上正打算离开时,见到一旁座位上突然多出了道人影。
跟载静一样斜靠在我边上,手里握着那把被他遗忘在椅上的花,似笑非笑朝我瞥了一眼:“还剩二十五分钟,朱珠,离你生日结束还剩下二十五分钟。”
说完,冥将手里的花递给了我:“忘了说,生日快乐。”
我没有伸手去接。“谢谢。”
“顺便提醒下,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我没有忘记。”
“还有23分钟,你想去哪里。”
“还剩23分钟,想去哪里都也来不及了。”
“走吧,我送你。”
载静画廊正中央,对着大门的位置,那道装饰墙上悬挂着一幅我的肖像画。
一米来高,画上的我穿着他送我的那件巴黎蓝色的旗服,低头坐在自家的庭院里,阳光晒在我的身上和周围的花草上,照得一切和煦温暖。
自尽之前我从未在他府中见过这幅画,所以我猜,应是我死后他所绘制的作品。
回到画廊后,我收拾完自己那点简单的行李,走到它跟前,抬头朝它呆呆看了一阵。
时间磨去了我对这幅画中场景的大部分记忆,画却替我保留着,让我每次见到时都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我不知道载静是在怎样的情愫中画下这幅画的,如能就此定格在它里面,该有多好,天晓得我有多么想念场景中所熟悉的一切。
“他的画的确不错,不是么。”在我一动不动朝它看着的时候,冥走到我身边也看向了它,随后对我道。
我点点头,从一旁桌子上抽了支笔蘸了点颜料,在那幅画上开始书写起来。
“你在做什么?”见状冥问我。
我没有回答。
匆匆写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写完我所想要留在这幅画上的一切。
他便没再继续追问,只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直到我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才重新将目光转向我,若有所思道:“你回来不是为了等他,是么,朱珠。”
我笑了笑,放下笔朝那幅画又端详了几眼:“他正在外面找我,等他回来时,应该早过12点了。”
“所以,你并没有打算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以为你很不喜欢小美人鱼的结局。”
“我不喜欢小美人鱼的结局,因为小美人鱼的王子由始至终没有爱过她,而她为一个对她没有心的人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所以我不喜欢那个结局。”
“呵。但杀了他你便可以重新进入轮回,继续活下去。”
“王爷若不在,我继续活下去又能有什么意义。”
“下一世你会忘了他。”
“他若不在,我继续活下去又能有什么意义。”我抬头望向冥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重复道。
他点点头:“所以还没到时间,你就已经打算完全放弃赢得这场游戏了是么。”
“我不可能让他记起我,也不可能让他爱上我,更不可能去杀了他。所以,是的,剩下的这区区一两分钟,我想我除了放弃,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不是么。”
“确实,你没别的路可走了。”
“一直都忘了对你说声谢谢,先生。”
“谢我什么?”
“若不是先生这一番点拨,我可能无法走得这样无牵无挂。”
“呵。”
“先生也曾有过想得、却不得不将之忘却的过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先生的眼神。”
“我的眼神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问我。
我正要回答,但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我头发中滑落了下来,叮的声掉落在地上,闪烁出猩红一点光斑。
玉血沁心。
它从我颅中自动脱离了出来,这便意味着冥所给予我的游戏时间,已彻底用完。
因此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喉咙失声,耳朵失聪,唯有一双眼睛变得分外敏锐。一瞬间,周围原本漆黑的天色对我来说忽然变成了一种灰蒙蒙的幽光,而冥在那片光里更是耀眼得如同太阳一般,灼烫刺目,让我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眼睛,下意识想立刻从他身边逃开。
但身体动不了。
手和脚仿佛凝固了。确切的说,是身体周围的时间给凝固了。
于是视线变得更加敏锐起来,敏锐得令墙上时钟那根纤细的秒针,在我眼里就仿佛一条漆黑的铁轨,轰隆隆带着轨道上奔腾的时间冲刺在时钟表面。
然后,时间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风驰电掣地跑动起来。
就在一秒钟前它的时针还指在12点,一秒钟之后它已指向5点。
清晨五点。
万物苏醒,晨曦展露。
四周灰蒙蒙的光由此变得苍白起来,幽光变得耀眼,同冥周身的光芒几乎融为一体。周围于是变得更为灼烫,我感到自己就像凝固在了一桶逐渐升温的水壶中,眼睁睁看着周围的水由冰冷迅速变成沸腾,让我身体痛到几欲撕裂,但逃不走,忍受不住,就连痛苦的尖叫声也发不出来。
只能将自己目光死死锁定在冥耀眼的身体上,以求能透过那片光芒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但他突然消失了。地上那支玉血沁心也不见了,唯有我的行李包仍在原地静躺着,好似我匆匆离去忘了将它带走的样子。
与此同时,画廊那扇玻璃门被推了开来,门外走进一道疲惫的身影。
是载静。
他找我找到清晨,所以进屋的每一下脚步都走得很慢。
看起来累极且心事重重,以至踢到了地上那只行李包也几乎浑然未觉。
随后终于觉察到了,他愣了愣,停下脚步摸着墙上的开关打开了画廊里的灯。
灯亮起的一瞬他再度一愣,而我则几乎放声尖叫。
因为那灼烫的灯光让我感到自己身体瞬间被彻底烧灼了起来,由皮肉直到骨骼,再经由骨髓直达每一个细胞。
可我依旧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一点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朝他看着,看他蹙了蹙眉将我的行李包拾起,迟疑了下将它打开。
随后从里面翻出了他一百三十九年前送我的那件旗服。他怔怔朝它看着,想着什么,以至没有留意到一点红光从衣服内突然跌出,叮的声脆响落在他脚下的地板上。
是那支脱离了我身体的玉血沁心。
它不知怎的被裹在了我行李包的衣服里。见到它的一瞬,载静猛抬头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
我不由吃了一惊。
以为他看到我了,看到了我正被周围耀眼灼热的光芒渐渐烧成灰烬的这副鬼样子。
但很快意识到,他只是在看着我身后那副画。
那幅穿着他手中这件旗服,发髻上斜插着玉血沁心的我的肖像画。
然后他嘴唇动了动。
似乎是在说着两个字,朱珠。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在说这两个字,也不确定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究竟是明白了一切,还是依旧如在雾境般茫然。
什么也无法去确认,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身体彻底碎散了开来。
被焚烧成灰,再被空气轻轻的流动转瞬带动成碎散的雾气,绕过他的身体,绕过他的手指,绕过他凝视着我画像的那双一动不动的视线。
然后,什么感觉也没了。
视觉,嗅觉,触觉,以及心里那些纷杂混乱的感觉。
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谁说小美人鱼最后的选择是极其悲哀的呢。
至少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在失去了一切后,当化作泡沫的一瞬,对于她来说,什么样的悲哀也就感觉不到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因而,什么样的情感也都可以被轻易忘却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自己放不下的,就让时间带走它。
时间带不走的,就由消亡抚平它。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惟独消亡。
而这,就是我所未能来得及对冥说出口的,我从他目光里所见到的东西。
12月21日,下雪了。
细碎得跟我分散在空气里的身体一样的雪。
——尾声——
他们说让若雷大街上有家新开的画廊,卖的是画廊主人所绘制的一些作品。
大多是些风景,偶尔也可见一些肖像画,画的都是他身边的朋友或者顾客。
原本倒也没什么特别,但其中有一幅,却无法不令他们感到惊奇。
“真的很像,它真的很像,朱珠。”凡是去过那家画廊,又见过我的人,无一不这么对我说道。
久了,便也越发好奇起来,终于有一天,提前离开学校后,在驱车经过那条大街时,我忍不住循着门牌号找到了那家画廊。
画廊的名字叫静止。
住所改成的店铺,不大,格局也不正规,但里面散发着一股很引人驻足的气息。
所谓静止的感觉。一种似香非香的味道,被时光凝固在颜料和画布交缠间的纹理内,它在我推门的一霎那就吸引我朝里走了进去,然后一抬眼间,我就看到悬挂在正中间那幅被人无数次跟我提到过的画。
画上是个女人,很年轻,一身很传统的中国清朝贵族小姐打扮,低头在一座庭院里坐着,似乎在绾着自己的头发,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和她身旁的花木上,色调温和到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柔软,而边上用着更为柔软的颜色,隐隐约约写着三行细小娟秀的字:
‘巴黎很美,会画画很开心,见到你了。’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它们又是谁写给谁的……
专注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我闻到身后飘来一股淡淡的烟味。
回头见到一个年轻的亚洲男人,斜靠在门口处看着我,修长的手指间拈着一支烟。
但有些奇怪……
七月天,他脖子上却围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围巾有种湛蓝幽深的色泽,将他那张漂亮的脸衬得有点苍白。
“午安。”轻吸了口烟,他掐灭了烟头,朝我轻轻打了个招呼。
“午安。”我想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却发觉很难。
“来买画么?”
“……看画。”
“我留意到你对它看了很久,喜欢它是么。”
“是的,很喜欢……”
“你跟她长得很像。”
“是么……我朋友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想买下它是么。”
“想。”
“但是很抱歉,它不卖。”
“那么我能经常来看它么……”
“可以。”
“谢谢。对了,我叫朱珠。”
“……我叫载静。”
但凡故事,总有个后来。
后来有一天……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