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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郡吏惊愕之下,下意识地重复这县吏的话,说道:“唯有印绶挂在青竹上?”
“是啊。”
“这……、这……”那郡吏勃然大怒,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拂袖而出。
坐上牛车,赶回郡府,把此事禀与吴资。
吴资听后,也是诧异,半晌,遗憾地说道:“本郡诸县,吾独与定陶令意趣相投,常服其清雅。令却不告而辞,空留我一人在郡。自兹以后,吾在济阴,没有朋友了啊!”令道,“定陶令既走,征募壮丁、征收抢粮的事情,就给县丞去办罢。”
那郡吏应命而去。
却是吴资自诩与那定陶令意趣相投,定陶令却不见得会认同他与为友。
……
济水南岸,孙策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定陶城中兵马不出。
孙策与从他来扰济阴的黄盖、孔德、孙河等人计议。
一人说道:“吴资胆小如鼠,不可与我部战斗;而我部兵少,也不好从定陶县的南边强渡济水。以我之见,不若咱们干脆从济水的西段渡河,袭济阴之冤句县。”
众人看去,说话之人是个赳赳的武人,此人名叫袁雄,是孙策帐下的别部司马。
黄盖蹙眉说道:“明公的命令,是叫我部袭扰定陶,如果吴资出兵往援乘氏,我部可寻机截击之;倘使截击不能,则就沿济水而东,进逼乘氏以西,以呼应镇东将军,为镇东将军侧翼之游军。你建议我部西击冤句,这不是违背了明公的命令么?”
袁雄自有主意,说道:“咱们出发之前,又何曾会料到吴资这般胆怯,简直如个缩头乌龟?我部在济水南边,沿岸烧掠,那吴资却竟能忍看县人遭害,不来救助。他不过河来斗,我部如何能阻他遣兵去援乘氏?故是我以为,不如干脆去打冤句。
“冤句与定陶同在济水北岸,在定陶之西,两城相距,才八十里。我部在济水南岸,有济水相隔,吴资可以不作理会;但我部如攻冤句,吴资难道还会坐视不顾么?这样,阻他出兵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黄盖说道:“冤句西邻陈留,离陈留郡的济阳县不到二十里,离陈留郡的郡治陈留县不到百里。我部如果去打冤句,如你所言,吴资当然不会继续坐视不顾,但陈留张邈,恐怕也不会熟视无睹。一旦济阴兵从东、陈留兵从西,合力夹击我部,我且问你,如何应对?”
袁雄胸有成竹,说道:“明公现驻军扶乐,在陈留之南。张邈如敢出兵击我,正可利於明公进袭陈留。”
孙策问孙河、孔德,说道:“伯海、孔公,你二人觉得呢?”
伯海,是孙河的字。
孙河性忠直,讷言敏行,平时话不多,听了孙策的询问,他思索稍顷,答道:“先后经过刘公山、曹孟德的两次索兵,以及杨章之败,济阴郡中,现下兵马已然不多,且少精卒。这大概是吴资不敢渡河与我战的主要缘故。既然济阴兵寡不精,而明公又在陈留以南,威胁陈留。那么,黄校尉所忧之我军可能会受到‘两面夹击’的局面,也许就不会出现。即便出现,敌如势大,以我部之精,也可从容转战。河以为,袁司马之议,似乎可行。”
孔德知道孙河是孙策最信任的人,所以没有急着开口,等孙河说完了他的意见,孔德也就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了,便大力支持孙河,说道:“黄校尉的忧虑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袁司马、孙君所言,以在下愚见,亦不为错。兵法无常,能随机应变者,是为名将。将军不妨可从袁司马、孙君之议。”
孙策早前被荀贞表为了骑都尉,骑都尉秩比二千石,虽非将军,较以同为比二千石的中郎将,位次也不如之,但毕竟与中郎将的品秩相同,因此孔德奉承他为“将军”。
孙策叫铺开地图,蹲在图前,细细观看,边看边想,心道:“吾师与曹孟德决战济阴,如成,则兖州基本归徐,不仅对吾师有好处,对我豫州也有好处,此战事关重大。
“吾师待我恩比山高,我做为弟子,既是为吾师,也是为我豫州,须得在此战中,大大出力。吴资怯懦,不肯出战,我部久待在此,也是空耗时间。兵法云‘围魏救赵’,那我索性就听了袁雄、孙伯海的意见,今日给吴资来一个“围冤句而调其兵”!”
想定,孙策站起身,朗笑说道:“好!就按这个办法来!”
当下,孙策即传令部中,改变行军的方向,沿着济水南岸,向西疾行。行四十里,到了一个渡口。派了斥候去对岸打探,对岸只有数十冤句的县兵守御。无须再派兵去打,那十余斥候潜至近处,呐喊杀出,三下五除二,就把冤句的县兵杀了个落花流水。
渡口拿下,孙策引部趁夜渡过济水。
不到二十里外,就是冤句的县城。
冤句此城,亦是历史悠久,乃一大城,又叫宛朐。如大部分的县城一样,分为内外两城。内城较小,周约七八里,外城较大,周三十余里。冤句城北有一个煮枣城,成定、石关的家乡就在煮枣城附近。
冤句县令接报,说孙策带兵渡济,入了县境。
这位县令,与吴资一样,惧孙氏父子的威名,不敢出战,赶紧叫关闭冤句城门,命令县尉等带兵上城守御,自引百十壮士,护着家眷,躲在内城的县寺中,胆战心惊,倾听外头动静。
从昨晚到今午,外头一直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城头也无有回报送来。
冤句县令派吏出去打探。
那吏折返,满面喜色,说道:“正好碰上县尉派来禀报的人,陈留张太守,派兵来助我城了!”
冤句县令大喜,说道:“陈留兵到了么?”
那吏重重地点头,说道:“刚刚到咱城外!”猜测说道,“也许很快就要与孙策开战了吧?”
冤句县令问道:“陈留兵的主将是谁?带了几许兵马?”
“是屯驻在济阳县的别部司马赵宠,兵马约有千人。”
冤句县令大失所望,说道:“赵宠虽有勇名,然孙策所部足足有两千战卒,他只带了千人,有什么用?”收了从县寺出去,到城头观战的打算,连连挥手,叫那吏再去打探。
那吏应命,重新赶到外城的城上。
从上望外看,只见冤句城外,南面是如带的济水,北边是孙策的部队,南边是赵宠部。
孙策部旌旗飘扬,赵宠部矛槊如林,两部都是阵型整齐,各有杀气冲天。
那吏近至县尉的身边,问道:“情况怎样了?”
县尉说道:“赵司马方遣军吏到我城下,邀我共击孙伯符。”
“那要打么?”
县尉瞟他了一眼,说道:“我城中守卒只有数百,且多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农夫,怎么打?你想打的话,我可以给你兵士三百,你且去战。”
那吏如何敢去打?讪笑说道:“是府君叫我问的。”看了会儿城下的局势,虽尚未开战,也已感到紧张的气氛,想到如果赵宠战败、冤句失陷的话?这吏越来越是不安,忍不住又问县尉,说道,“万一赵司马失利,我城可该如何是好?尉君可有应敌之策?”
县尉说道:“谚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城中守卒区区几百人,连四面的城墙都看不过来,我能有什么对策?而下唯一的应敌之策,就是等吴太守遣兵来援。”
“吴太守会遣兵援我么?”
“冤句如果有失,定陶就将后方不稳。吴太守必然会来援救我县的!”
兖州、豫州这些大州,人文昌盛,郡县也都富裕,少山川险隘,土地肥沃,离首都洛阳也都不远,放在太平时代,固是百姓的宜居之地,商贾的云集之所,也是当官的挤破头,都想有来这里发财的上好之处。
可到了战乱年间,兖、豫这类州,就反而不如徐、冀、关中,甚至江南诸州了。
原因有二。
一个是没有什么天险。
再一个,就是因为人口太多而致使的县邑太多,兖、豫州中的郡,刨除掉汝南这个特例,大多皆面积不大,可县城却都很多,彼此间的距离很短,这就造成了战略纵深的缺失。
山阳之被徐州兵在不长的时间内全境攻克,即是因此;而今,济阴、陈留,面临到的,亦时同样的窘境。
换一个地广人稀的郡,郡边上的某个县城如果被敌人攻陷的话,可能对郡治还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可陈留、济阴不行,哪怕是最边上的县,离它们的郡治往往也就百十里。
是以,随便任一个县出现问题,郡治就都得头疼,只要有能力,也就都会尽力遣兵援救。
这个县尉料得挺对。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支兵马从东边而来。
远远观其旗号,是吴资帐下的司马臧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