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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没回去?”
“你觉得呢?”沈瓷终于回了一声,态度却极其冷淡。
阿幸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呢?
“你恨你妈吗?”
“换做你,你恨不恨?”
阿幸却摇头:“这个比喻不能成立,我都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子。”他是孤儿,据说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死了,从小过得也不容易,其实从本质而言阿幸和沈瓷其实是一类人,出生寒酸,被上帝所弃,孤苦无依,唯一不同的是两人扮演的角色不同。
他是以“帮凶”和“施暴者”的身份出现在沈瓷的生命里,而这种原始的对立关系导致沈瓷在心里始终卡了一根刺。
“你一共见过我妈几次?”沈瓷突然问。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问题,对双方都残忍,但沈瓷逼他回答,阿幸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不记得了,但那两年每次的账都是我当面跟她结的。”
“所以你把它称之为账?”
“沈瓷……”
“每回你们来学校一次,我去那间小旅馆一次,完事之后你就会去找我妈结一次账,对吗?”
阿幸越发不敢看沈瓷的眼睛,他低下头去,窗外不断有人影走过,车内却是一副快要窒息般的气氛。
难得扯开的话题一下子又像进了死胡同,直到耳边沈瓷用一种近乎自嘲的口吻说:“真像一场皮肉交易啊,我妈是老鸨,你是皮条客,而我就是那个被剥光了扔在床上卖的妓女!”
“沈瓷……”
“难得不是吗?那两年你每回付钱给我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
“没有?居然没有?呵……那当时你怎么想?”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付完这次我就去学校把你接走,我们换个地方,换座城市,我可以挣钱养活你,你也能继续读书,再也不会让你吃那些苦!”阿幸一口气说完,带着一种沈瓷从未见过的情绪起伏,随后车里的空气仿佛一瞬凝固。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却又陌生,连带着十年前那些日夜反复的绝望汹涌而来。
真是可笑啊,那一刻沈瓷心口剧烈战栗,憋着一股酸痛感低下头去。
“你说你想带我走,可是每次都是你把我领过去的,你会蒙上我的眼睛,把我带到那间小旅馆,完事之后又是你去收拾残局,帮我把身子擦干净,替我穿衣服,再把我送回学校去……知道这像什么吗?”沈瓷忍不住真的笑了一声,“就好像你是一个地狱使者,一次次把我推进地狱,一次次再把我从地狱里带出来,可是你没有带我离开,整整两年时间,你有那么多机会,但是你还是把我留在了那里……”
沈瓷没有怨过任何人,这么多年,她吃了这么多苦,但是凭心而论,她真的没有怨过任何人,甚至她连命运都不怨,只是默默地承受,默默地去捱过那些岁月,但她不喜欢听阿幸讲这样的话。
“如果你真的想带我走,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毕竟想和做是两码事!”她淡笑着把话说完,还带着一种嘲讽感,没有责备和怨恨,却如利剑般直插阿幸心口。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回忆十年前那些事,有些话也一直不敢说,甚至再遇沈瓷之后都没勇气跟她长时间呆在一起,可是这些懦弱与愧疚远不如沈瓷说的这几句话。
她只是轻描淡写,却如一张网兜下来把阿幸彻底埋入永不见天日的地狱。
对啊,想和做是两码事,而事实是无论他当年多心疼多不愿意,他还是把沈瓷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车里空气好像被彻底抽干净了,阿幸低头杵在那里好久,直到旁边车子启动发出鸣笛声,他才从思绪里面将自己抽出来。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补救?”沈瓷还是笑,摇头,“你不需要补救,说到底你并没欠我什么,罪魁祸首也不是你,行了,走吧,我们已经在这耽搁了半个多小时。”
后半段路阿幸变得更加沉默,反而沈瓷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后半段路她甚至开始戴着耳机剥栗子吃。
阿幸知道她有超强的自愈力,十年前一次次在那间镇上的小旅馆里奔溃,但只要给她数小时,陪她抽两根烟,她不哭不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快就会平静,可这种超强的自愈力来自哪里?来自于这么多年她所受的绝望和苦厄,就像周而复始的轮回,没人能够救她,她若不自己治愈就只能去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