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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的梅丫。昔日洽儿身具异样的情形,梅丫也早有所觉,只是爷爷叮嘱,便一直不曾点破,直到布奴莎重回躯壳,今晚白狐又携俞师桓来此献仇示好,布奴莎在屋中斟酌两难之际,灵戾之气越明显,使梅丫自感再不能置之不理,恰好又喝了几碗。趁着酒兴径自前来捉妖,于是便有了室中那一出。也幸亏老族长甫一感知,便即赶来,否则以梅丫这半吊子能为,别说那异灵白狐,就是和布奴莎相较,她也是远为不如。
和梅丫隐含敌意的表现不同,老族长还是和蔼慈祥的笑着,好像早就知道了布奴莎的存在和过往经历,不住点头:“小囡改过从善。还认了甘小哥做爹爹,蛮好蛮好。”
“爷爷,她是个妖怪,你怎么还夸她呢?”梅丫表示不满。
布奴莎也颇为意外。总以为自己就算不被当妖魔处置,可也免不了被训斥几句,哪里知道老族长竟是如此态度?抬头看到老族长慈和温暖的目光,心头掠过昔日奶奶对自己的温情,又闪现父亲的关爱,还夹杂着适才报仇未得的痛心和不知何所由来的怅然。不由得鼻子一酸,当她现珠泪从脸腮旁滑落,一如泣珠姐姐曾经的情形时,连自己也大愕不已。
“就是嘛,女小囡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这可多好?什尼妖不妖人不人的,有了真性情,便是善类。”最后的一句显然是对梅丫的谆谆教导,梅丫也听懂了,顿时嘟起嘴,她还没有那么快放下族类有别的戒备之心。
“恁看看,便是厄家小囡,也没那么快接受这一点,所以,对于那位年轻人,恁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像恁自己这样。”老族长好像什么都知道,这回却是在对布奴莎循循善诱了。
无论是老族长的神情还是言辞,仿佛都带着种魔力,布奴莎眼角边泪迹未干,心里又是一软,改过自新四个字使她陷入沉思,她曾是附从阒水的妖灵,纵然没有亲手为恶,但屏涛坞告密于先,撷芬庄修行于后,未始便没有害人之意,只是心底那份清灵从未有变,也正是这一点,使她力拒了白狐的诱惑,附灵于洽儿身上。改变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找回了一个女孩子应有的时光,与洽儿的姐妹之情是多么温暖?在广良镇为父亲出气的那一晚是多么舒心?当自己重回己身被父亲真正接纳的那一天又是多么快乐?她完全变了,这种改变让她觉得充实自然,而这过往种种,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自己又怎么会有今天?
充实自然来自于自己的本心释放,她是天真善良的布奴莎,而不是那个执迷于复仇深恨,扭曲得连自己也不适应的布奴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沉浸在仇恨中,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设若奶奶仍然在世,她又更愿意看到哪一个自己?
泪水就像荡尘涤垢的清淙河流,渐渐冲开了堵塞在心门的淤积,这使布奴莎第一次审视自己,终于有了新的认知,宽恕是伟大的情操,她开始触摸到了它的实质。
白狐一直在冷眼旁观,除了警惕那老族长之外,他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布奴莎身上,然而他的内心随着布奴莎的变化却在渐渐冰冷,他沮丧的现,所有谋算好的结果都成了泡影,曾经极度企盼的机会在行将达成的时候,又飘然远逝,并且再不会来了。
奇怪,为什么心里会觉得酸涩,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机会的失去,总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在作祟,白狐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浑身像是承受着万钧重压,一开始他以为是那老族长暗自施展的手脚,但很快就现这是源于自己的心神。
不妙,这对接下来的交锋很不利。白狐无暇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准备脱身,他本以为那老人是自己的强敌,可对峙得越久,他就越感觉自己根本没有成为对方敌手的资格,除了那两招气墙相阻,那老人就再没有出手,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可自己呢?被这份威压震慑得竟是不敢稍动。
还是那个老问题,这老家伙究竟是谁?看那老人仍在与布奴莎对话中,白狐脑中快转动,搜肠刮肚,找寻可能利用的一切契机。
回想到那老人先前的话,白狐眼前忽然一亮,“想走可以,留下人来!”刚才那老人是这么说的吧?现在俞师桓对自己已经没什么用了,本就是为了向布奴莎市惠卖好的,在如今吾族战事大定的情形下,也不争这一个地位虽高,功力却还未臻绝巅之境的伏魔道副盟主,今天想办法先逃出去,以后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白狐当断则断,能屈能伸,袖底一拂,缚体缩身的黑光落地,现出了俞师桓的身形。
“老先生是布奴莎的近邻,小可又岂能当真干戈相向?这便告退,老先生要小可留下人来,小可不敢有违,这便送还。”
俞师桓的身体忽然拔地而起,直冲老族长面前射去,其势疾如电闪,这是白狐耍的小花招,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争取遁身离开的余裕,当然他也不怕老族长得了俞师桓后强行截留自己,且不说这种世人高人最重身份,信然守诺,就算当真反悔,他还在缚体缩身的秘术上留有暗劲后招,一旦现事态不谐,他可以保证俞师桓还在自己掌控中,只除非自己已然远离,脱开了这暗劲后招的动距离,如此自己也算得安然离开,俞师桓还在不在掌控便无足轻重了。
也亏白狐短短时间想出了这个法子,俞师桓这里疾飞而去,他便已隐身远离,果然,那防不胜防的无形气墙再没有出现,白狐心下大喜,顿生轻松之感。
老族长似是早看穿就里,拈指一点,轻轻化解俞师桓来势,俞师桓浑身一轻,洒然落下,双足还未及地,便是恭敬拜倒:“鹤羽门俞师桓,多谢前辈相救。”他先前虽是难以动弹,神智却未失,知道全仗这世外高人在此,自己才得脱困缚。
老族长还没说话,身边的梅丫又是一跺脚:“哎呀,爷爷,怎么让那个妖怪跑了?”
老族长微笑着扶起俞师桓,口中却道:“厄答应过的,他可以走,人却得留下,这怪倒是机灵,记住了这话茬,厄又岂能言而无信?”脸上忽然掠过一丝狡黠,“只不过他要是走不掉,却不能怪厄哩。”
“爷爷是说……”梅丫一时未解。
……
在白狐离去的方向上,天空中陡然出现数十道玄灵之气散溢的光华,从洛阳城追击而来的伏魔同道们终于赶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