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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揉造作,有时候无意之间还会泄露出几许破绽,而且在白司颜知道了她的本性之后,看她装得越使劲儿,就越觉得阴险狡诈面目可憎……但是王妃就不一样了,哪怕前一秒亲眼见到她使用暴力,下一秒再看她时,还是觉得她是辣么的温柔如水,亲切可人,甚至让人觉得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全都只是幻觉!
也就是说,王妃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成为一朵完美白莲花的技巧,从形似的层面彻底上升到了神似的高度!
“咳咳!”为打破沉寂的气氛,圣宣王不得不尴尬地假咳了两声,继而垂眸看向地上那个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可怜的“凶手”,试图借助他来转移大家注意的焦点,“说吧,是谁指使你谋害三郡主的?那个给你赏金的人……在不在这个屋子里?”
那“凶手”显然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会挨揍,一时间也是吓傻了,抱着脑袋埋头在地呜呜呜地痛呼,不敢抬起头来。
见状,百里月修不由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父王问你话呢,是谁指使你谋害三妹的?只要你从实招来,本少爷可以帮你求个情,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百里月修的声音,那“凶手”才浑身轻颤,缓缓抬起头来,抖抖着目光一路从众人脸上看过去,一直看到江羽柔,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眼睛一亮,伸手就指了过去!
“是她!是她出了一万两,要卖三郡主的命!”
“胡说!”被当众指认,江羽柔瞬间就不淡定了,慌着手脚抱住了太君的手臂,匆忙推脱,“你胡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外婆,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我不可能会害长歌的!是他故意诬陷我!”
贵妇人登时也慌了神色,哑了一阵才开口斥骂。
“狗东西!血口喷人也该有个分寸!小柔前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怎么可能跑出门去找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买凶杀人?!”
“呵呵……”看到凶手当场指认,王妃没再忍气吞声,听得那贵妇人狡辩即便轻声一哂,幽幽道,“白天是有人看着,可晚上呢?买凶杀人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谁会在大白天去做?自然是选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去干了……”
“你……!”被王妃噎了一下,贵妇人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却还是死咬着不肯承认,“哼!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清者自清,且不说这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即便是今日冤死了,也总有一日会报应到那些心肠歹毒的家伙身上!”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天收,这不……说报应,报应就来了么?”
见贵妇人贼喊抓贼,王妃不甘示弱地晏晏一笑,脸上还是温婉动人的表情,只一双秀丽的眸子散发着清冷的光泽,仿佛在说——
“你造吗?老娘忍你很久了!”
这厢,妯娌两人掐得欢实。
那厢,白司颜则是挑着眉梢看向百里月修,关注点和大家有些不太一样。
“才一万两?我就值这么点钱?”
“咳……你虽然是个郡主,却是没什么实权和品阶的,再加上你痴傻愚钝,要杀你并不难,说太多了未免不合常理,容易露馅,再说了……一万两对那丫头来说,出手已经算大方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白司颜才勾了勾嘴角,顿而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们不是侵吞了本郡主很多宝贝么?二哥你可要帮我都拿回来,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放心吧,看二哥的,别说铜板不会少,便是利息……也不会少你半分。”
“呵呵……那本郡主就拭目以待了。”
说着,百里月修忽然抓起边上的一个花瓶,眸光随之微微一狠,扬手就砸到了那贵妇人的脚边,只听花瓶摔碎在地上“哐当”一声发出激烈的脆响,吓得那贵妇人尖叫了一声,连连退开了两步。
她的大嗓门一噤声,吵吵嚷嚷的屋子瞬间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老太君和圣宣王也被百里月修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齐齐转过头来看他,沉声质问了一句。
“月修!你这是在干什么?!当真一点都不懂规矩了吗?”
闻言,百里月修却是一脸无辜。
“啊?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只是手滑了一下。”
“噗——”
白司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霎时间,十几道视线又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吓得她立马缩起了脖子,继续把脑袋埋在百里月修的胸口,装柔弱扮无辜。
听百里月修这么说,圣宣王气得不轻,却是一下子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愣神的当口儿,百里月修见闹得有些过头里,赶紧亡羊补牢追加了一句。
“都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眼下虽然有了人证,可若是某些人死咬着不认账,反而诬赖我们冤枉好人,那也是没办法的,所以母妃你就别跟她们多费唇舌了,多掉价啊……”
话音落下,王妃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地扫了过来。
“什、什么?你说我……我掉价?!”
他是捡来的吗?!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哪里有亲儿子这样说自己亲娘的?!
眼看着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二弟快要把爹妈给气死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闹腾而无动于衷的百里雪篁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听二弟的意思,若是还有什么物证就快些拿出来,别说些有的没的。”
“物证我没有,不过……”浅笑着在那贵妇人强自镇定的面容上扫了两眼,百里月修笑得愈发阴诡了三分,“到她们房里搜一下就有了。”
“你……”
贵妇人还要开口阻挠,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妃挡了回来。
“怎么?有些人心虚了?不敢让人搜?那就是承认自己是幕后黑手咯?”
“娘,他们想搜就让他们搜吧,我们没做过,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不给搜,只怕这辈子都洗不清这身脏了……”
虚弱地站起身来,江羽柔扶着贵妇人的手臂拦了一把,一脸心力交瘁的模样,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派浩然正气,好像真的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冤屈似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白司颜也是微微一惊,心想她们做事这么谨慎?把东西都脱手了?还是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把东西都藏了起来?!可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胸有成竹地笃定他们会空手而回,甚至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虚。
正琢磨着,险些被气昏头的老太太沉声发话了。
“我不同意!说搜就搜,你们把柔儿当成是什么人了?!就算柔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让柔儿以后怎么做人?”
见老太君在这个时候还偏袒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对受尽委屈的长歌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王妃立刻就不爽了,暗自伸手又往圣宣王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咳,”感受到了王妃的巨大怨念,圣宣王也觉得老太君偏宠得有些过分了,不由开口劝了一句,“母亲,出了这种事情,孩儿也很为难,可眼下只有搜房才能证明她们的清白,若不然……今日之事只怕会被人反反复复拿出来诟病,母亲您看?”
略一沉吟,对上众人怀疑的目光,老太君也意识到要是不搜房,今天的事情就没法了解了,即便冷着脸色哼了一声,甩手吩咐道。
“所有人都留着这儿不许走,雪篁你一个人去搜。”
“是。”
点头应了一声,百里雪篁即便闪身走了出去。
迎着某些人的忐忑,某些人的期待,不过片刻,就见百里雪篁托了一个匣子回来,随后将其递交到了太君的手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就连口吻都是淡漠得相当无情。
“证据找到了。”
听到这简单干练的五个字,老太君甚至没有伸手打开那个匣子,即便身子一软败了脸色,抖抖手任由那匣子掉到了地上。
刹那间只听“哐啷”一声,匣子掉在地上砸了开,从里面哗啦啦倒出了一大堆首饰,一个葡萄般大小的黑珍珠圆溜溜地一路从桌边滚到了白司颜的脚下……
瞪大眼睛瞧了一阵,立刻就有眼尖的女婢认出了那些饰物,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啊!那些首饰不是……不是王妃赏赐给三小姐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在她们的房间里?还被……拆得零零散散的……”
此言一出,铁证如山!
江羽柔瞬间煞白了脸色,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怎么可能……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贵妇人跟着一愣,尔后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忽然一扭头,对着江羽圆怒斥了起来。
“媛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贪!可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这么不争气!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丑事,不仅仅糟蹋了自己,还连累了你的亲妹妹……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
刚才还在奇怪江羽柔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眼下听到那贵妇人这么一骂,白司颜即刻就明白过来了——
好一招弃车保帅!
她说呢,江羽柔怎么那么沉得住气,都人证物证俱全了还不肯认罪,却原来她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找好了江羽圆这个替死鬼!
高!实在是高!妙!实在是妙!
这段位,这魄力,这心机……不去皇宫里玩上一场风生水起的宫斗,都对不起她的智商了好吗?!
那贵妇人也是够狠心,生了两个女儿,押了一个宝,说割舍就割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只是……那江羽圆难道就真的会这么乖乖的认栽?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估摸着以江羽圆娇纵蛮横的性子,必然是不肯吃这个闷头亏的,然而事实却让她大跌眼镜,江羽圆不知道被那朵白莲花灌了什么*汤,竟然破罐子破摔的全都担了下来!
“是,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不关柔儿任何事!首饰是我私吞的,杀手也是我找的……我就是嫉妒长歌,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一个痴呆傻儿可以拥有这么多我没有的东西?!凭什么王妃对她那么好,把什么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好玩的东西都给她?!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到不想看到她……”
没想到江羽圆会一口气把所有的罪名全都认了下来,还了江羽柔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声,百里月修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垂眸同白司颜对了一眼。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
等江羽圆揽下了所有罪状,江羽柔才恍然一惊,如梦初醒般痛心疾首地发表了一句感慨,满脸悲恸的神情让人见之生怜。
靠!
这戏演的,也太峰回路转了吧?!
正诧异着,门外忽然匆匆走进来几个人,开口禀告道。
“启禀王爷,这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了很久,属下觉得他很可疑……”
一句话没说完,被押解的那人立刻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抖抖着肩膀解释:“王爷冤枉!小人只是给江大小姐送东西来的,原本约好了时辰见面,却左等右等不见她的侍女出来……”
皱了皱眉头,圣宣王一阵心烦意乱,不免哼了声。
“送什么?”
“是……是……”
“王爷问你话呢?!别吞吞吐吐的,你送什么给江大小姐?”
“是……紫河车。”
闻得此言,众人不惊微微变了脸色,愈发觉得江羽圆丧心病狂,倒是王妃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你要紫河车做什么?”
“几个月前我身上长了很多红斑,大夫看了也治不好,后来妹妹在医书上看到,说是紫河车有奇效,所以我就托人弄了些过来,每日服用。”
见事迹败露,江羽圆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似的,连说话都是半死不活的。
听到她这么解释,白司颜不由眸光微烁,凑到百里月修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百里月修即便了然一笑,很是斯文地骂了句脏话。
“放屁!紫河车乃是大补之物,吃多了只会长膘,什么医治红斑有奇效?在哪本医书上看到的?你亲眼看过吗?还是说……某些人被利用了还不自知,甚至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死鬼?”
话音落下的刹那,江羽圆忽然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死死瞪着眼睛看向百里月修!
“你说的都是真的?!紫河车……只会让人变胖?!”
上下扫了眼她那水桶般的身材,百里月修扯起嘴角,毫不怜惜地递过去一个讽笑,变本加厉地刺激她:“我记得半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你跟你妹妹差不多瘦吧?说起来,我觉得你比你妹妹漂亮多了,你妹妹那么喜欢嫉妒人,你怎么就肯定她不会嫉妒你呢?”
江羽圆是个直肠子,一听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拔腿就朝江羽柔冲了过去,一个泰山压顶把她扑倒在地,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就开骂!
“好啊!小贱人!枉我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都是骗我的!亏我还念在你是妹妹的份上,不忍心你受苦,想着帮你担下罪状,哪怕是被逐出王府……可没想到你竟然连我也害!我掐死你这个小贱人!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我掐死你……都是你害我变成这个丑样子的!都是你!”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情势逆转得太快,有脑回路比较长的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前一秒还情深意切的姐妹忽然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起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谁是坏人?!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事实太残酷,老太君表示承受不住,当下一口气没能喘上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
王爷神色一紧,快步上前扶住了她,连着叫唤了几声,才把老太太给唤醒过来。
贵妇人已经彻底凌乱了,看到两个女儿互相掐架,傻愣愣了好一阵子才猛然回过神来,招呼着下人要把她们拉开,然而知道了真相的仆婢们一溜儿只冷眼旁观,满是唾弃地看着她们,没有一个肯上前帮忙的,贵妇人只好自己动手把江羽圆拉开,可是江羽圆已经彻底疯魔了,整个人处于癫狂的暴走状态,见贵妇人凑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她也一起抓一起挠。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了三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目睹她们这般丑态,老太太气火攻心,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要晕过去,当下抖抖手敲着拐杖,怒气冲冲地在婢女的搀扶下甩手离开。
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走,贵妇人慌忙之中还不忘伸出手来抱住了老太太的左腿。
“娘!娘我错了!娘你别走!娘你帮我跟大哥求个情!求他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再也不敢了娘……”
“哼!我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也没有她们这些个蛇蝎心肠的外孙女!”
“啪”的一拐杖毫不留情地挥了下来,打掉了贵妇人的手,老太太铁青着脸色,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出去,完全不想再跟那几个人面兽心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圣宣王也是气得不轻,当即一挥袖子下令。
“来人!把她们给本王轰出王府!以后谁都不准踏进王府一步!”
“是!”
被欺骗感情的家丁们表示很受伤,虽然看着江羽柔娇弱无力的样子很可怜,但还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那三个女人拽了起来,连拖带拉地押了出去。
经过百里雪篁的时候,江羽柔不肯死心,紧紧拽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救救我!大哥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她们害我!她们联起手来害我……大哥……”
百里雪篁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扬手,寒光凛冽的剑气一闪而过,十分干净利落地割裂了衣摆,转而漠然走离,不管江羽柔怎么哀嚎哭泣,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一句——
真是一场好戏,太精彩了!
不过,白莲花要是以为这样就结束,那也太看得起她的胸襟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