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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是十一年前逆贼水臸与黄家残党犯上作乱时。银甲簪羽兵士护送了不过一岁的太子到麟枢宫,待她牵过蹒跚跨过大殿门槛的太子,银甲羽卫沉默一礼,退至宫前阶下。在殿门被侍从合严之前,她瞧见戟上的寒光,听见晃似悠长琴声的弦响。那一晚她没听见震天杀生,只闻得一二短促哀声穿透雪夜,却嗅到了血腥,她一手搂着睡得香甜的水汜一手轻拍着阖眼假寐的水泱在中殿坐了一宿。之后有一日皇帝来麟枢宫,在看她煮茶时,忽道说愿不会再有动用羽卫之时,她明白皇帝的意思,早在那一夜翌日清晨,闻听宫侍通报,她牵了两个孩子行至殿门口去迎接皇帝时,在水汜规规矩矩的唤着“皇父”,而她另一侧的稚童含笑唤了一声“父皇”摇摇摆摆的迎向身着玄色手执长剑的皇帝那一刻,她就明白,她的儿子争不过水泱。
这一回,羽卫出,不知前朝又将有何等震荡。王淑妃轻叹一声,她其实不必忧心,荆南王家从来独善其身,而她和她的儿子亦不曾有过失当之举,再者,且看除了被罚禁闭学女则的张昭仪和李才人,宫眷皆在此处,皇帝确是谁人都不信,却也是在保全众女,没有给予虚妄的圣宠,便也无人会生出张狂的胆量,自然也不会惹下大祸。
只是不知这一回羽卫是会剿了谁家的羽,抑或,除了哪一处的毒瘤!
霍妍瞧着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皆愁眉不展,而堂上一众庶兄弟,除了霍书安,都在言说他们的父王英武,定然无事,心下嫌弃,想着霍青离开时递给她的安抚眼神,定了定心,扶着南安太妃的手臂轻轻摇了一摇,朗声道:“祖母,皇上旨意中只说边情有变,又怎知不是喜事?毕竟我大齐将士自与那狼子野心的绛彩国交战以来,已连下数城,捷报频传,大齐声威四海皆知,前几日三哥还说礼部大人上奏说一众属国递折请来朝贺,许是那绛彩国中尚晓得些道理的人来投大齐,求为属省也未可知。”
听过霍妍之言,室内静默一刻,南安太妃颇以为然,只是不待其展颜,南安王府二公子霍书宁便摇头叹道:“妹妹这推论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若当真如此,合该诏告天下同庆,怎的还需召了三弟去?”
“三哥曾在边境多年,对那绛彩国人的心性很了解一二,阿妍曾听三哥评说那一族人,‘平生未见那等厚颜无耻之人。’这绛彩国有明理人来,谁知来者中未混了狂妄之徒?国之大事总要谨慎些,仔细甄别一番,召了大哥去极是自然。”霍妍一番话娓娓道来,却是让出言质疑的霍书宁也只得点头认可。
南安太妃放下些担忧,始觉疲乏,想着今日下晌还要归家,便叫诸人自去歇了。
南安王妃屏退侍从,揽着霍妍看了又看,笑道:“阿青倒是未有诓我,阿妍如今见识倒是比我还要强些。”
“母亲不过是过于忧心父王,方未想到此节罢了。”霍妍将头埋进南安王妃怀里,轻声道,“三哥说过他每日都会查看边疆军报,西疆自父王前往镇守,素来无事,母亲尽可放心。”
“好,我会放心。”南安王妃柔声应着,想起她之前为霍青霍妍兄妹相看的闺阁儿郎,确实很不相配,倒是不肖霍青再来辩说,就自回绝了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请帖子。
今日在此候着太后一同祈福的王府女眷除了南安王府一家,旁的皆是水姓皇族亲眷,除了因谋逆被废为庶人的先皇四子水臸和被先皇封在西南的先皇六子康王,曾被先皇圈禁、后被水郅追封为诚王的水致的嫡长子——如今承袭了诚郡王之爵的水渃妻女亦被太后宣召伴驾。
此时这母女二人正在德妃处,德妃因得了水郅吩咐,平日里便对诚郡王妃多有照拂,诚郡王妃之女比大公主年龄相仿,相处得倒似亲姐妹一般亲近。只是近日这母女二人眉间有抑郁纠结,颇有些心不在焉,德妃晓得她二人所虑,却也无词可劝解。
德妃正苦苦思索劝解之词,就听侍从来报说李修媛携二公主并几家王妃小姐求见。
叹口气,德妃边令人请了诸人进来,边问侍从太后可是起身了没,待晓得太后尚在歇息,只得强打了精神笑迎诸女入座。
与德妃邻院而居的王淑妃听过来请她的侍从道尽缘由,亦是只一声叹息,起身略整衣妆便往德妃处去。
前朝以宗室女外嫁定边已成惯例,今朝虽未有先例,谏此为计者却屡见不鲜,水家女儿现今多在闺中待字,闻听边境有变,一众女眷不免惶惶,待霍妍一番话传至诸人耳中,这才稍解了诸人几分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