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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郎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一边放在掌心叠来叠去,一边娓娓而道。
“夫人你,在娘家发娘家,在婆家发婆家。走在路上发草芽,走到黄河洗洗手,发得黄河鲤鱼乱扑啦。”
十四姨太听了,不禁眉眼含笑,一双红唇笑成一弯上弦月。
“小先生,那你说,我夫家怎么个发法?”
“夫人家的生意,可不是三五亩地,七八贯钱。也不是东街叫卖,西市出摊。你家先生出手阔绰,从不用精打细算。”
十四姨太微微点点头。
三宝郎续道:“未从过河先铺桥,你家的生意根扎金陵,官道上。来往的都是巨贾豪富,文武两途。动辄是百千万金,屯金粜玉;举手是一方银流涌动,抬足是四海钱庄震荡。笔笔称大,桩桩巨赢···”
至此,十四姨太惊得双手捂住香唇,连忙给旁边的丫鬟丢个眼色,小丫鬟会意,一溜小跑地回去了。
“只可惜,百样称心,一样不足。”
这位小姨太一阵莫名紧张:“小先生。那样不足?”
“有句话不中听,不知夫人你是听实话,还是听奉承?”
“三枚铜钱圆又圆,一张玉面推先天。人有三生,去世今生和来世。三世姻缘,俱各有有低有高,算你好你乖好,算你不好你别恼。先生我实话实说,人家的男孩满街跑,你家的男孩来不到。街头听着人叫子,巷尾听着子唤娘,自觉脸前无儿叫,好比利刃割心肠···”
一句话,勾起十四姨太满腹辛酸,一双俏目蓄满泪珠。
说话间,那边来了一抬绿顶金丝绒大轿。
轿上下来一位男子,面起重城,肤色白里透紫。身材高大,体态雍容,举手抬足如游蛇出洞,洋洋洒洒。此人正是“瑞丰祥”大东家南宫玉狮,原来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可喜他心大志大,不甘人下。渐渐白手起家,小有家资之后,又联络祖上当年挚交,京中一帮官中旧友,十几年来,发如猛虎,创下“瑞丰祥”大号,生意遍及南北,四海通达。
但见他手拿一柄折扇,堂堂皇皇向这边走来。
十四姨太一见他,悄悄丢个眼色,也不说话。
这时南宫玉狮身后,凑过一位年约四十岁模样的人,正是“瑞丰祥”南宫府上账房加师爷,姓谭,兄弟行七,人称谭七先生。
谭七爷细高身材,五官秀气,除了精通账务,也略知阴阳,府上有事,南宫大东家都会找他谋划一番。
此人上来插言说道:“算卦的先生,瞧瞧我面相如何?”
三宝郎打量一眼,掌中三枚铜钱抽来叠去,口中唱到:
“文昌宫中亮一亮,手执笔杆坐玉堂。不风不雨不种田,十指灵秀打算盘。收多少支多少,账目从不差分毫,原来是账房先生到了。”
南宫玉狮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这位七先生时下不幸,去年丧妻。见三宝郎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这造诣很显然高他不是一星半点儿。于是心里打算再以丧妻之事,难他一下。
“小先生,最近贱内身体不适,烦劳先生打一挂,卜一卜吉凶如何。”
三宝郎低头一看卦象,白虎照临去年太岁,兄弟持世,于是又唱到。
“别怨天,别怨地。别怨月老红绳拴错了你。别怨爹爹别怨娘,别怨活的别怨亡,别怨死的狠心肠。
”
谭七爷进一步问道。
“怎么个意思?”
公子慕白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就像事情发生在他眼前一样,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三宝郎凄然一笑:“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自己的妻。酒到散时欢趣少,谁料夫妻···”
“夫妻怎么啦?"
“去年怕是魂归地府里。”
周围看热闹的观众一片嘘声,太准了!谭七爷去年丧妻,街坊邻居哪个不晓得?
慕白公子看着围观人的反应,长长出了一口气。
南宫玉狮对着谭七点一点头,转身回去了。
谭七爷道:“小先生,能否随我走一趟?南宫府上有请。”
三宝郎道声“有何不可?”
于是,慕白公子随后,拐过十字大街一角,面前赫然停着几辆豪华大车。
三宝郎心道,奥,原来府上的豪车藏在这儿,你们这是怕露点儿啊!
二人上了一辆马车,随谭七爷直奔南宫府邸。
仪门上书“南宫府”三个隶书大字,勾划圆润舒缓,尊严厚重。
三宝郎抬眼望去,南宫府邸一砖一瓦都是雅典精致,雕梁画栋,额枋雀替,垂花斗拱,处处金碧辉煌。
大院里奴仆成群,各自忙碌。后园里女眷谈笑,翠娥随伴。
谭七爷领他二人,径直来到南宫玉狮的大书房。
书房内走出一人,面起重城,雍容富态,正是刚才街上见到的,南宫玉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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