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魅影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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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挑了挑眉:“皇后喜欢我这样打扮……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就算天天躺在病榻上,也要保持着最美的妆容。我要像她一样。”
翘翘离开时,嘱咐蕙罗把不收的礼物带给福宁殿的侍女押班崔小霓,说小霓常去见皇后,传报帝后消息,与翘翘叙谈过几次,既然蕙罗不要那些礼物,就转赠给小霓罢。
“那你何不自己送去?”蕙罗问。
这时翘翘神色有些不自然,半晌后才道:“皇太后和圣瑞宫都不喜欢皇后。太后还下令说,官家欠安期间,皇后要获太后批准才能去见官家,所以,我也不能随便去福宁殿。”
向太后不喜刘皇后之事蕙罗略知一二。赵煦的元配皇后孟氏是大家闺秀,入宫后又得太皇太后高氏及太后向氏亲自j□j,温良淑慎,性情无可指摘。但赵煦年幼时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对赵煦管束甚严,倒激起了他强烈的叛逆心。他亲政后弃用太皇太后所用保守派大臣,以“绍圣”的名义号称秉承神宗变法遗志,启用新党之人,在朝中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回到后宫,他也越发看太皇太后钦定的皇后孟氏不顺眼,而格外宠爱美艳冠j□j的嫔御刘氏。后来找了个巫蛊的借口把孟皇后废了,逐往瑶华宫,而在刘氏生子后,不顾众人反对强立刘氏为后。
“太后还在为官家废孟皇后的事生气么?”蕙罗问。
翘翘点点头,又道:“现在官家违豫,太后太妃对皇后更有怨气,私下说是因为她狐媚,当初官家太过宠爱她,身体才不好的。”
这话听得蕙罗红了脸,而翘翘倒很坦然,毫无羞涩之感。
蕙罗回到福宁殿后先去崔小霓居处,把翘翘的礼物送给她。那时已暮色四合,崔小霓开了房门,却不完全打开让蕙罗进去,接过礼物后便表示说自己累了,要早些休息。
蕙罗正想离开,忽然闻见小霓房内飘出一缕非同寻常的香气,有如百花异香,却又更含蓄温雅,竟是蕙罗从未见识过的。
蕙罗对一切未知的香药都有强烈的兴趣,当即便问小霓:“姐姐房中薰的是什么香?”
小霓淡淡道:“是寻常的百和裛衣香。”
蕙罗摆首:“不是的,除了百和裛衣香,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姐姐最近用了什么特别的香药么?”
“没有。”小霓迅速回答,带着明显的逐客之意,“我困了。”
蕙罗只好告辞,失望地走开。才一转身,小霓的房门便“哐”地重重关上了。
直到深夜,那缕异香仍似萦绕在心间,蕙罗竟辗转难以成眠。室内炭火烧得旺,亦令她有些气闷,索性便起身,穿好衣裳推门出外,倚于庭前廊下看月下寒梅。
彼时残雪未消,月华空濛,微风断续梳过,庭中梅影绰绰,幽香不绝。蕙罗含笑闭上眼,静静品味这淡雅花香。
阖上双目,是为了专心品香。暂时放弃视觉时,身体的其他感觉也会变得尤为敏感,包括嗅觉。片刻后,她睁大了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转首四顾——这里除了满庭梅香,还有一丝特殊的香气,断断续续地随着月下清风飘游至她鼻下,正是她在小霓门前闻到的那种异香。
这里离小霓居处并不算近,这便意味着,那香气来源就在庭中了。
这念头顿时唤起了蕙罗所有精神,她立即疾步走入中庭,四处探寻那奇异香源。当凉风初定时,她辨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遂朝那里走去。
那是通往后苑的廊下小门。小门半掩着,从蕙罗所处之处望过去,里面黑漆漆的,在冷色月光下凝着几分诡异气氛。
蕙罗强抑心头恐惧,一步步地探去。将近小门时,但见门内有一抹白光一闪而过,迅速飘向门内更深处。
蕙罗悚然一惊,想起了一些宫廷中流传的鬼魅传说。不禁转身,差点便要跑回去,但回旋的风偏偏又把那脉异香又送了过来。
那究竟是什么香?似凝结了百花精髓,却又如此温雅蕴藉;细若游丝,却又绵延不绝,像水银一样,一旦找到一点缝隙,便要钻进你心里。
抵不过这般好奇,蕙罗还是回了头,通过那道小门,踏着月光朝后苑寻去。
转过几道玉砌雕阑,越过数重台殿香阶,蕙罗已身处后苑,那异香忽又似杳然去远。蕙罗凝神观察,须臾见远处梅花树下又有白影一现,隐入其后太湖石峰峦之中。
蕙罗迅速赶去,果然闻见太湖石后异香飘渺,但那妖魅般的白影却不知所踪。
枯立原地许久,异香逐渐淡去,蕙罗疲惫之下正准备放弃,忽然听见对面一隅有竹笛之声传来,悠扬清越,但只吹了一个乐句便止住。蕙罗一怔,旋即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那与她捉迷藏的“妖魅”在暗示其藏身之地,于是又疾步奔向那边。
那里水榭之前,又是暗香袅袅而不见魅影。蕙罗很累,颓然坐在瑶津池,想起那身携异香的白影,不知是妖是鬼,竟然如此捉弄她,不由心中恼怒,拾起一块卵石,扬臂扔进池中,“扑通”一声,惊飞了一双残荷下栖息的鸥鹭。
一个男子的轻笑声隐隐从身后传来。蕙罗陡然回首,虽未见人影,但可辨出水榭的门是虚掩着的。
蕙罗试探着朝水榭走,似回应她般,那竹笛声又起,这次只是短短的一个音,自水榭厅中响起。
蕙罗快速跑到水榭门前,伸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厅中并无火烛,借着庭前月光,依稀可见其中绣幡飘迥,帘幕微扬,风动影移而不见人形。
但,蕙罗肯定那香源就在这里,因此处异香氤氲,飘浮于此间空气中,熏人欲醉,令蕙罗简直有些恍惚。
而就在她心神不定之时,有人悄无声息地移至她身后,展开一袭镶白裘的大氅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那么自如,温情款款,却又不容拒绝。明明是无礼的举止,他做起来竟丝毫不显唐突,仿佛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于无声中加大力度,他化解了蕙罗起初的挣扎,然后微笑着,下领滑过蕙罗发际,如情人般低首轻触她维红的脸颊,就这样温柔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了第一句话:”妹妹,你为何要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