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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家。
书房,书桌上,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展,桌前,老人缓缓提起狼毫笔,在桌边那一方造型精致古朴的徽砚中均匀的一蘸,随着一缕墨香气味在空气中荡开,老人提气凝神,软中藏锋的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老人满头银发,皮肤黝黑光亮,虽气色颇佳,不见病态,但已逾古稀的年纪,终究不可能再如壮年人那般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但这终究不是个普通的老人,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跌宕起伏,如今虽已是暮年之秋,不复当年之勇,但从那双非但不显疲惫浑浊反倒愈发清明深邃的眼中,依旧能够看得出来,气魄仍在,城府仍留,心中仍有沟壑乾坤,腹中还具远望野心。
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廖庚庸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将毛笔轻轻的放在一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笔架上,看着纸上厚朴遒劲的行草大字,眼中流露出一抹满意之色,转过身,慢悠悠的坐在一旁楠木靠椅上,随手拿过一旁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呷一口壶中尚且微温的茶水,眼睛的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雨,天空的电闪雷鸣让他眉头微皱,神情之间若有所思。
“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明天又会出太阳……这个苏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喽。”
随着头顶天空乌云在狂风的推挤下逐渐奔腾向远处的天空,雨势减弱,雷声也闪电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仿佛撕裂头顶的天空。
伴随着远处一阵沉闷连绵的雷声,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砰砰砰……”连续的敲门声一如天空中无休止的闷雷在耳边不停的响起,让房间内原本神态怡然的老人脸上不免多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门没锁,自己进来!”老人声音不悦对着门口的位置说道,声音中气十足,饱含着岁月磨练中的气势和威严,不怒自威。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脸悲愤捶胸跺脚的走了进来,看到坐在窗前的老人,急忙开口:“爸,出大事了!”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大事?”老人一脸不耐烦,瞪着眼道。
“倒是你,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现在又这样没规没矩的,告诉你多少遍了,廖家的男人就要拿出我们廖家的气魄出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只有无能的人,就你这德性,遇上什么事对你来说不是大事?”
“早就告诉你,给我稳重点,已经五十岁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做到过?你要是能有延庭的一半,廖家何止现在这样……你说你这个当爹的连儿子都不如,你不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每次看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想想这些年来他的德性,廖庚庸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暴烈的性子,每每看见这个儿子,不首先训斥一顿,都没心情继续说话。
老人的话让男人老脸通红,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但是面对威严的父亲,只有低着头受训的份,何来半点反驳的勇气。
男人名叫廖思贤,廖庚庸的独子,廖延庭的父亲。
廖庚庸何许人也,整个苏杭只要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是当年亲眼见识过他的手段,还是后来听过传闻,无不为之惊叹。
在那个苏杭还没有如今的青龙帮的年代,廖庚庸便是苏杭道上独一无二的龙头人物,在那个稍显混乱的时期,别说是道上的人,就连官方对其也敬畏三分,整个苏杭一时风头无两。
当年的廖家势大,但家业的主体却是一条灰色的产业链,只是后来让所有人都不明白的是,廖家竟然一夜之间彻底洗白,走上了正经生意人的路。
正当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位无论走到那里都被称为廖爷的大佬此举何为之时,不到一年,整个华夏掀起一场力度史无前例的打黑运动,无数叱咤一时的大佬因此锒铛入狱,更甚者直接吃了花生米。那个时候一些人这才恍然意识过来,这个廖爷不仅手段通天,就连眼光也是如此的远见而高明,让人不得不服。
自那之后,整个廖家的产业壮大,成为苏杭为数不多的顶级豪门家族。
不过看似已经变成了清清白白的生意人,但是廖庚庸的发家史不是什么秘密,道上经营了那么多年,手中掌握的势力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消散全无,更多的人相信,只是隐藏到了绝大多数人看不见的阴影中去了而已。
后来的苏杭,一个叫做青龙帮的势力迅速壮大,虽然表面上看似和廖家毫无瓜葛,但明眼人不可能猜不出来,这两者之间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如当初青龙帮那种街头巷尾偏安一隅的小势力团体,如果没有雄厚底蕴和庞大资源的支持,怎么可能发展那般迅速。
廖庚庸是一个传奇,至少在苏杭这片地界上是绝对的传奇人物,少有人可与其媲美,然而这样的传奇人物,却也不是一点瑕疵也没有。他本人身上或许难找,但是要问有没有,绝大多数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因为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廖思贤。
豪门贵族、世家大贾,有那么一个两个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一般人眼里谁会把这些人当回事?
可廖思贤不同,他的老子叫廖庚庸,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他的老子都是绝对的传奇人物,而他,还是家中独子,有了这一层关系,说是光环也好,说是包袱也罢,让他在别人眼中的定义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人杰,或者是人渣。
廖思贤的脾性,其实充其量也就和一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差不多,混吃等死,啥也不会,专门啃老败家子……大的缺德事没做过,可正经的事却也没那个本事做。
这样的人自然成为不了人杰,所以也只能委屈的做个人渣了。
其实客观来讲,廖思贤还真挺冤的,充其量也就是个没特殊大本事的曾经黑二代外加现在的富二代而已,其实也没有外面人眼中那么寒碜啊,偏偏怎么就让给特殊对待了呢。
这事要怪只能怪他老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谁让他老子廖庚庸太过耀眼,衬托之下,他这个当儿子被人寄托的厚望可想而知。
优秀,那才算是正常,勉强达标。而庸碌,那便是彻底的渣。
对于廖家父子这样的情况,苏杭早早就流传着一句戏言:庚庸不庸,思贤不贤……
然而廖思贤的悲剧还不止于此。
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和他自己相比优秀的多的儿子,虽然手腕上没办法和爷爷廖庚庸比,但不管是打理家族生意的本事,还是为人处世的手段气魄都不缺,至少对得起廖庚庸孙子这个身份。
按理说有一个好儿子,对里廖思贤而言是幸运才对。毕竟儿子比老子强,这对任何父亲而言非但不是丢脸反而是给自己脸上增光的事啊。
可对廖思贤而言,一家三代,父亲强,儿子强,偏偏他自己扶不上墙,他处在中间,尴尬就不说了,还成天让父亲拿自己的儿子来挤兑自己,其中感受可想而知。
如果有的选,廖思贤宁愿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纨绔点才好,至少这样的话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地位这般上有老压着,下有小顶着的尴尬呀……
见儿子一脸吞了苍蝇模样在自己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廖庚庸叹息一声,自家儿子都没出息五十年了,再怎么骂还想让他这时候能改过来不成?也就现在这样吧,好歹有个孙子顶着,廖家也算后继有人。
廖庚庸放下茶壶,问道:“慌慌张张的,到底什么事?”
廖思贤这才从羞愧尴尬中反应了过来,神情一愣,然后脸色大变,慌忙道:“延庭被人打了,现在正在医院!”
“什么!”廖庚庸神情剧变,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儿子面前,面色阴沉急问道:“伤的怎么样?什么人干的!”
“右手腕粉碎性骨折,伤的很严重,现在正在医院,情况还不明显,他妈听到情况之后已经赶去医院了。”廖思贤急忙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神情愤怒而担忧。
虽然每次被父亲拿儿子挤兑的时候,心里多少对自己这个儿子多少有些怨念,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娃啊,听到受伤而且还粉碎性骨折,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这么大的事,你刚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你是死人吗!”廖庚庸怒视着自己的儿子,愤怒吼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刚才竟然还一个劲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脸红装深沉,自己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廖思贤顿时一脸委屈:“是您自己刚才说的,多大事都不算事,然后……然后又急着在那儿骂我,一个劲的都不停,我哪有机会说呀。”
“你……”
廖庚庸气的扬起巴掌就想要朝着儿子脸上抽,在他的心目自己那宝贝孙子可要比这废物儿子重要的多。
手扬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黝黑的脸上写满喷薄欲出的愤怒,咬牙切齿继续问道:“延庭今晚不是去参加那场竞标,身边还有左家和韩家两位京城来的小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什么人竟然敢对他动手,我派过去的那些保镖呢?他们干什么吃的!”
“龙腾集团的那个云思影,好像是产生了一些小矛盾,对方竟然就直接动手了,您派过去的那些保镖竟然都拦不住,直接就把延庭的手给踩碎了,这……这也太狠了吧……”廖思贤把那个断了胳膊的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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