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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宴山冷淡的目光,从她惊惶不已的脸上,慢慢的移到了被她如获珍宝捧在手中,已经断成了几截的冰雕。
冰雕……傅宴山神色乍然变得恍惚,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着,握成了一团,手背上有青筋凸起,十分骇人。
宋以歌自然也瞧见了,不知为何,从第一天瞧着傅宴山,她便觉得这人有些可怕,特别是当他那双薄凉的没有任何的色彩的眸子看着你的时候,也是她心弦绷的最紧的时候。
宋以歌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将身子靠在还滴着水的柱子上:“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傅表哥,对不起。”
说完,宋以歌扭头,飞快的就往回跑,时不时地还转头看了看他,有没有跟上来。
傅宴山眉眼微垂,可那目光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她手上的冰雕半分。
半个时辰后,宋以歌缩在屋子里,等来了傅宴山身旁侍卫的传话。
他说:“很抱歉惊扰到了姑娘,只是子瑕瞧着姑娘手上的冰雕,一时之间想起了故人,若是因此让姑娘受到了惊吓,是子瑕之过。”
在奶娘和绿珠两人如狼似虎的眼中,宋以歌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傅宴山回了一纸书信。
虽然书信宋以歌写了许久,可当傅宴山展开,那张素笺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未曾惊扰,与君无关。
宋以歌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这封信交给那侍卫的时候,她是无比的庆幸,还好她的奶娘和丫鬟都不识字,要不然她们绝对会逼着自己坐到书案之上,声情俱下在长篇大论的写上一封,由着这个侍卫转呈给傅宴山。
再然后,许是这个侯府就要在添上一对怨偶。
夜色渐浓。
风声也渐渐地止住,屋内是一如既往的暖和如春。
奶娘重新拿了一个汤婆子过来,塞到了宋以歌的手中,笑着拢住了她的手:“这几日事忙,老奴都还不得空问一句,姑娘,您觉得表公子如何?”
“表哥。”宋以歌想起原先她还在待字闺中的时候,有一日她兄长来寻她,也是这般问了句——妹妹,你觉得秦王如何?
那时候,他们是襄王有意,神女有心,她便笑着低头,羞怯的回了句:“挺好的。”
而今,宋以歌弯着唇角,微微一笑:“傅表哥挺好的,和二姐姐站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倒是教我想起了何谓金童玉女。”
听着前半句,奶娘觉得此事还是挺有希望的,但是后半句的时候,奶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寡淡了下去:“姑娘,老奴……”
不等奶娘说完,宋以歌便打着呵欠,重新钻入了被子中:“奶娘,我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儿再说吧。”
说着,宋以歌裹着被子,直接蒙过了头。
奶娘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拗不过她,叹气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绿珠又进来,将烛火都吹了,整个屋子在刹那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宋以歌小心翼翼的将被子从脸上扯了下来,黑暗侵袭,她闭着眼沉沉睡去。
许是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倒是又梦见了以前的旧事。
梦中光影明灭,红绸更是铺天盖地在瞬间入了眼,接着便是层层白雪,铺在屋檐红墙上,一棵梅树傲然在墙角绽放。
她拢着沈檀的狐裘,蹲在墙角用小刀雕刻着冰块,想着等沈檀下朝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那时候,她们才成婚不过一月有余,府中红绸布还未扯下,与这满院的白雪倒是相映成趣。
她蹲在墙角差不多雕了一日,沈檀才回来。
也幸好如今正是冬日,那些冰雕并不会就此化掉,他披着狐裘过来,将她从身后抱起:“你在做什么?”
她兴致勃勃的指着一墙角的冰雕:“你喜欢吗?我给你雕的!”
沈檀将她抱在怀中,有些冰凉的唇贴在了她的额间:“只要是你送的,本王都喜欢,而且还喜欢得不得了。”
宋以歌笑着抬首,就见沈檀的面容倏然一变,褪去了几分如水的妖冶,从而多了几分如月华皎皎的清冷,两者的面容奇异的相重合起来。
吓得她将人拼命往外一推后,大雪漫天,北风怒卷。
再回首时,面前已绝了那个人的踪迹。
就连府中铺天盖地的红绸,也染上了几分灰尘,雾蒙蒙的,四周景色破败凋落,像极了无人出入的旧府。
也不知是封缄了多久。
宋以歌神色恍惚的睁眼,外头天光倾洒,还有丫鬟婆子扫雪的声音。
明明身处尘世,可她却觉得自己已然入了无人的地狱。
这个冬日,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