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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休了的毒妇,不过就进了一趟宫,怎么就变得这般嚣张了,她难道是真疯了不成?还是在宫里被皇上给瞧上了?
仆妇们一个个都挤眉弄眼的,偶尔还喁喁私语两句,说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偷听偷看得十分起劲。
自然也引来了宝婵和简菡姐弟几个,下人们不敢冲进去,他们姐弟却是敢的,连带宝婵也跟了进去。
其时陆氏还跪在地上,浑身因为疼痛和疲惫,已抖得有如秋风里的一片落叶了,偏上首站着的人是简君平,坐着的人反倒是古氏,看得简菡姐弟与宝婵都愣住了。
等确定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后,简菡立时发飙了:“毒妇,谁让你坐着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去洗衣服,以为你进了一趟宫,就是娘娘了?娘,您怎么跪着,快起来,我扶您……”
见陆氏竟不让自己扶,只是苦着一张脸冲自己摇头,简菡遂又看向了简君平:“爹爹,这是怎么了?您明知道这个毒妇有多恶毒,怎么又由着她欺负娘了,您之前不是这样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君平就暗暗叹起气来,一口一个‘毒妇’的,无礼嚣张得他都想扇她了,素日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儿竟这般浅薄这般没有教养呢?显然接下来她要遭殃了,好在两个儿子都不像她。
果然简君平念头才刚闪过,古氏已冷声吩咐起自己那个贴身嬷嬷来:“给我掌这个贱丫头的嘴,一直掌到她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为止。”
贴身嬷嬷在马车上时,便已经古氏之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心底自然有底气,应了一声“是”,便真上前扇起简菡的耳光来。
然后简菡的惨叫痛骂声,简淙简泓的哭声,宝婵的惊叫声……一时间屋里那叫一个鬼哭狼嚎,最后还是陆氏上前拼命给古氏磕头,痛哭流涕的不停告饶,古氏才终于开恩,让贴身嬷嬷停了下来,而此时简菡的脸已是肿如猪头了。
古氏这才满意了,喝命简君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阖府的下人都召齐了,我有话说!”
简君平摸了摸鼻子,除了照办,还能怎样?
于是阖府的下人都被召齐了,虽这阵子掌权的是陆氏,古氏眼见已是失势到没边儿,再无翻身之日了,她当初提拔起来的人陆氏总不至于全卖出去,自然如今这些人都翻身了。
而这些日子曾欺负薄待过古氏的人,则通通遭了殃,陆氏几个心腹被打得是皮开肉绽,除了向陆氏告饶,就是向简君平告饶了,可见二人都不发一语,这才知道,如今大夫人是真的又翻身了,只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翻的身罢了。
这一夜,古氏把这几个月以来积压的恶气,狠狠出了一通,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屋歇下了,至于她屋里那些摆设,她那些被简君平和陆氏搜刮走了的房契地契首饰珠宝等,则早在她出气时,已让简君平授意自己的贴身长随,全都给她原样送了回去,原样摆放好了。
而简君平见古氏终于回屋了,想着夫妻之间,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只要二人之间那件事和谐了,之后的事,还不是一切都好商量?
便也跟着去了古氏屋里,打算强忍恶心与她春风一度,在床笫之间,将她慢慢儿的哄转回来。
只可惜古氏见了他后,一点不高兴不说,还直接让他“滚”,他厚着脸皮不走,她便对他动手,他脖颈间的印子,就是这样弄出来的,偏他还不敢还手,最挠得痛狠了,也只敢招架,不敢还手。
之后,他好说歹说,她才终于让他留下了,却让他睡地上,乍暖还寒的天里,连条被子和枕头都不肯给他,他好容易强忍寒冷与耻辱,到了四更天,终于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又让陆氏和简菡远远传来的尖利哭喊声给吓醒了,这才想起,古氏昨夜特意吩咐了四个粗使婆子,今儿一早就将她们母女弄起来,让她们刷阖府的恭桶,洗阖府的衣裳,若她们敢不听,就只管动手,不必客气,弄伤弄残都算她的……
简君平一想到这些,便觉得头痛欲裂,有种即刻把陆氏母子四个全部送走的冲动。
可古氏显然不可能同意,且把他们送走了,他就只能一个人承受古氏的全部怒火和恨意了,权衡一番,他到底还是打消了念头。
然后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昔年淮阴侯连胯下之辱都忍了,才有了后来的一番惊天伟业,他如今只是在自己家里受点屈辱而已,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便极有可能让自己一步登天,那点屈辱受得多值啊,别人想受还没这个福气呢……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壮士扼腕般的进了家门。
之后简君安又找了简君平一次,毕竟是他的家务事,他们不可能全权做主,还得他同意才成。
只是简君平还是那个话,他要回去与古氏‘商量’,气得简君安拂袖而去,再不想管他的破事儿了,回去便与平氏私下抱怨:“以前是什么主都敢做,从不将古氏放在眼里的,如今倒好,上半身看古氏的脸色不说,连下半身也要看她的脸色了,就为了一个可能会有的一步登天的机会,我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弟弟,若不看父亲,我真是老死也不想与他往来了!”
说得平氏也是十分的无语,想了想,隔日打发贺妈妈去见了古氏,古氏方知道了这回事,又看在崇安侯和简君安夫妇的面子上,松口答应了不过继孩子,她买几个好生养的丫头给简君平,生下孩子都算她的,但将简淙简泓送走,却一时不肯同意。
简君安虽仍不悦,但听了平氏的劝,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些事且得慢慢来,只能暂且将这事儿丢开了,对着崇安侯,却是说的两件事情都已办妥了,让他放心。
简浔对这些“大戏”虽只是旁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听到古氏给简君平新买的几个通房,个个儿都膀大腰圆,丑陋不堪,美其名曰“好生养”,偏简君平还只能强忍恶心与她们圆房后,更是笑岔了气,觉得日日要关在屋里做针线绣嫁妆,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她是愿意嫁给宇文修,可针线活儿这玩意儿,她真是两辈子都不爱,连自己的嫁衣,都不想亲自动手啊!
如此进了三月,胡阁老夫人做六十大寿,虽文官与勋贵向来是两个圈子的人,但因着宇文倩与简浔要好的缘故,胡家还是给崇安侯府下了帖子,请平氏届时携了简浔登门吃酒去。
简浔都好久没见过宇文倩了,哪怕二人几乎隔日就有通信,可通信怎么能与见面相比,何况一些敏感的话,二人在信上也不敢说,万一回头不慎落到有心人手里了,白纸黑字的那就是铁证,是以彼此都十分想念。
好在如今总算可以见面了。
到了日子,平氏一早起来盛装完毕,待简浔过来,又看了一回简浔的妆扮后,母女两个便被簇拥着去到二门外上了车,直奔胡府而去。
前阵子以前的内阁首辅曾阁老,因病上书告了老,明贞帝虽十分不舍,挽留再三后见曾阁老坚持,到底还是准了他的告老请求,并赏银千两,着人好生送了曾府上下回乡去。
满朝文武和达官贵人们都不是傻子,如何能猜不到曾阁老的忽然告老,绝不会是因病那么简单,这当中明贞帝一派与太后一派,还不定斗成了什么样儿,谁不知道曾阁老是太后提拔起来的,向来是太后一党在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可这些事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寻常人也是管不着的,他们只要知道,胡阁老如今成了内阁首辅,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奉承巴结的对象就够了。
所以胡阁老夫人的六十大寿,纵然胡家想简办,也简不了了,总不能人都上门了,他们却将人家拒之门外罢?
以致平氏和简浔坐的马车,从进了胡府所在的巷子,到胡府的大门之间,不过短短百十丈的距离,竟然足足行驶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进了门,母女两个也终于在胡府的二门处下了车。
早有穿戴齐整体面,行事利索圆滑的管事妈妈侯在二门处了,瞧得平氏与简浔下车,忙殷勤的笑着上前行了礼说了吉祥话儿,方叫了底下的媳妇子来,将母女两个引了进去。
就见胡家本就不大的正厅里,早已是人头攒动衣香鬓影了,亦连不大的花园里,也满是宾客们,据说就这还是胡家分了三日请客,不然还得更拥挤更喧阗一些。
简浔一眼就看见了上首侍立在胡阁老夫人身侧的宇文倩,见她穿了碧绿色遍地金的比甲,玫瑰紫的八幅素色湘裙,头上除了个珍珠发箍和一支赤银点翠的步摇,便什么首饰都没有了,知道她是因为还在先帝的孝期内,才这般打扮的,但却一点也不能让她的好颜色好气色因此失色,便知道她在胡家是真过得不错了,不由笑了起来。
宇文倩也一眼就看见了她,冲她笑了一下,然后低头与胡阁老夫人说了一句什么,方笑着迎了上来给平氏见礼:“简伯母,浔妹妹,我可一早就盼着你们了,总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
平氏忙搀了她起来,笑道:“我们也想早些来的,只路上人太多了,耽搁到这会子,你今儿不帮着你婆婆婶婶们待客吗?”
宇文倩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儿的任务啊,就是一直站在祖母身侧做壁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多么的孝顺贤淑就够了。”说着,引了平氏与简浔上前给胡阁老夫人拜寿。
胡夫人是知道崇安侯府与睿郡王府自来关系不一般的,如今两家又结了亲,那算来崇安侯府便也是自家的姻亲了,故待平氏十分的客气,自己与平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不说,还让人去把正忙着待客的三个儿媳都叫了来与平氏见面。
弄得平氏十分的不好意思,但与三位胡太太应酬时,也不至于怯场,你来我往间,十分的热闹。
简浔便趁机与宇文倩压低声音说起体己话儿来:“就倩姐姐,也好意思说自己贤淑呢,我怎么瞧不出来?”
宇文倩挠了她一下,道:“你瞧不出来有什么关系,别人瞧得出来就成了,不信你问满堂的人,谁会说我不贤淑的?问完再问我两层婆婆,看她们又会不会夸我贤淑,倒是你,不过一阵子没见,胆儿就肥成这样了,敢当面说大姑子的不是,你信不信我回头给你小鞋穿?”
简浔挑了挑眉:“信,怎么不信,惠安县主只差十里红妆了,难道会没有几双小鞋,我可等着了啊!”
“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两个人斗了一回嘴,心情都越发好了,只宇文倩这会儿要帮着胡夫人待客,不好一直陪着简浔,只得与简浔说好,午宴过后,再请了她去自己院里,两个人好生说体己话儿。
于是简浔只得跟在平氏身后,与一些平氏交好或熟识的夫人太太们应酬了,谁让她没有其他要好的闺蜜姐妹呢?好在这些应酬,于她来讲都再容易不过,自然赢得了人们的交口称赞。
只暗地里,免不得议论她一回‘这么个可人儿,怎么偏就许了那个煞神呢?听说她自来得父母疼爱崇安侯看重,显是自己愿意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简浔听见了也当没听见,若人人都知道宇文修的好了,她岂不是日日忙着赶他身边的狂蜂浪蝶都累死了?且由得她们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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