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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这才知道,原来自家老爷的官,竟是简沫在背后操作被贬了的,可见她早压根儿不在乎自家老爷这个父亲了,不对,她竟然一口一个‘简君平’的直呼自家老爷,连‘父亲’都不肯叫一声,也就不怪她会让他贬官了,她如今只怕生吞了他的心都有……偏自己方才竟没发觉,还在想着那些有的没的,难道,她这次真再没有翻身之日了吗?
念头闪过,陆氏浑身抖得越发厉害,浑身由内自外,也越发的冷了,终于在又一波剧痛来袭之时,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简沫方放下茶盅,冷嗤了一声,道:“这就晕过去了,可真是没用,可惜本宫还为她准备了那么多招数呢!”
古氏闻言,忙满脸狂热的道:“那就用水泼醒了,把沫儿你准备的那些招数全部在贱人身上演示一遍,才能稍解我心头之恨!”她已多少年没这般痛快过了?若不是碍于还有宫女嬷嬷们在场,怕给女儿丢脸,她都想上前亲自动手了。
简沫却摇了摇头:“罢了,今儿时间有限,且先到此为止,娘你回去后,只管想打她就打,想骂她就骂,弄伤弄残了都没事儿,她生的三个贱种也是一样,都由得你打骂折磨,甚至简君平,你也可以随意打骂侮辱,只是一点,你不许再对他心软了,否则,我以后通不管你的事,至死也不会再见你了!”
古氏忙摆手道:“我怎么可能再心软,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哪怕如今知道你还活着了,也是一样,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让他们所有人好看,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心软了……”
话没说完,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女儿竟是直呼的简君平,而不是父亲,忙压低了声音:“到底也是你的父亲,你暗地里陷害他可以,却不好当面不敬他,甚至直呼其名,让旁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还有皇上,如今是皇上宠你,当然觉得你哪哪儿都好,等明儿……呸呸呸,没有明儿,反正就是,你在人前还是改了罢。”
简沫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改,早在我决定进宫那一日,不,早在他回府第一日,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还让我给简菡道歉后,我就没有父亲了,娘也不必担心,皇上跟前儿我自然知道该怎么说的。”
说着示意那两个嬷嬷:“把这贱人拖出去,给她收拾一下,回头别让人瞧出了破绽来,再去把本宫的大伯母请过来,本宫有话与她说。”
那两个嬷嬷便忙应声将陆氏拖了出去,稍后平氏也由宫女引了进来,又要给简沫行礼,简沫却道:“都是自家人,大伯母不必客气。你们都退下,让本宫与客人自在说话儿,没叫谁也不许进来!”
殿内所有人便都应声退了出去,不过说是‘所有人’,也不过就四五个罢了,连上方才那两个行刑的嬷嬷,想来都是简沫的心腹了,不然她也不会在她们面前毫不遮掩了。
待她们都退下,简沫又请平氏坐了,才动情的道:“我一直都记得这些年大伯母待我的好,还有大伯父大姐姐和两位弟弟,祖父更是那样疼我,听得我殉葬了的消息,只怕大家心里都十分难过罢?万幸我侥幸蒙皇上所救,又侥幸有了今日,想着若大家知道了,还不定怎生高兴,这才会求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出面将大伯母和娘召进宫来一见,大伯母与娘之前一定都很纳罕罢?”
平氏忙笑道:“可不是满心的纳罕与慌张吗,因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是猜也不敢往这上猜,好在娘娘总算还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等我回去告诉了公爹后,指不定公爹高兴之下,病就好多了呢?”
满心想问简沫到底是如何蒙今上所救,又是如何有了今日的,想着如今上下有别,今非昔比了,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没想到简沫却道:“大伯母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蒙皇上所救的吗?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我刚进宫那会儿……”
简沫刚进宫那会儿,因为年纪小位份却是新晋妃嫔里数一数二高的,难免会惹得宫里原有的妃嫔和其他新晋妃嫔侧目,如今就打压排挤她,可比等她得了圣宠真成了气候后,要容易得多了。
只碍于一开始彼此都还不了解,若贸然出手,不能一击即中,反而暴露了自己,可就麻烦了,所以她刚入宫那段时间,其实还算平静,她宫里的一应吃穿用度,也都不差。
但等到先帝挑了新晋妃嫔里好些人来临幸过,因简沫年纪小还没长开,便一直没挑中她后,她的日子便渐渐有些不好过起来,连她宫里服侍的好些太监宫女都另攀了高枝,只剩下她带进宫的那两个丫头和寥寥四五个低等的宫女太监。
某日简沫闲着无事,觉得在屋子里闷得狠了,便带了个丫头去逛御花园,特意没往人来人往的地方去,而是挑了个偏僻的角落,但就是这样,还是一时不察,被人自后面,给推进了荷花池里。
等醒来时,才发现竟是当时还是庄王的今上救了她,确切的说,并不是庄王救的他,而是庄王跟前儿服侍的人,他不过就动动嘴皮子而已,救人的原因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而是因为生来便怜香惜玉惯了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活活淹死在自己面前,若是换了男人,就未必了。
可惜的是,跟着简沫的陪嫁丫头之一,却被捞上岸时就没气了。
但于简沫来说,庄王的一时善举却是恩同再造,一醒来便挣扎着要给庄王磕头,口称:“多谢庄王殿下活命大恩,纵今生无以为报,来生也必要结草衔环相报。”
倒弄得庄王纳罕起来:“你认识本王?”这才发现简沫是一身妃嫔服制,那就更不该认识自己了才对。
还是简沫说了头年大年初三在什刹海上见过一面,再说了自己姓简,庄王才终于想起了崇安侯府是有个女孩儿进了宫,显然就是眼前这个了。
因简浔的缘故,倒是多看了简沫几眼,见小姑娘还生得挺不赖的,就是人还小了一点,等再大上一两岁的,怕才能慢慢显出风情来,得到圣宠,就是不知道他那个短命的皇兄,还能不能撑到她长大那一日了?
庄王遂吩咐了自己跟前儿服侍的人:“以后暗地里多照顾着点这位……你什么品秩?嫔位?封号呢?记住了罢,以后多照顾着点这位瑞嫔小主。”
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岂能瞒得过庄王这个打小儿生在宫里,长在宫里,如今自问经历又比别人多了几分复杂的人?只不过事不关己,他懒得过问而已。
之后,有了庄王跟前儿的人暗地里的照应,简沫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庄王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岂能没有一点自己才知道的底牌,等他存了心防着太后和先帝,他在宫里的底牌就慢慢又多了几张,要照应一下简沫,自是不难的。
而简沫受了庄王的恩惠,总想力所能及的报答他一下,可庄王什么都不缺,以彼此的身份,又实在不宜过多接触,她能报答他什么才能既聊表自己的心意,又不为彼此埋下隐患招来祸事呢?
简沫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合适的法子,最后只能决定亲手给庄王做一双靴子,至于他穿不穿,就是他的事了,她只要尽到自己的心意即可。
所以庄王很快便收到了一双简沫亲手做的靴子,只看针脚,便知道还真是简沫亲手做的,因为任何一个宫女丫头,针线活儿都应该比这好才是,尤其是做些这样的劳力活。
庄王不由有一二分小小的触动,他这些年前前后后有过那么多女人,从来都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去,百般接近讨好他,都是带着目的的,哪怕他的王妃,也不是全然以一颗做妻子的心在待他,倒是没想到,随手救了个自身都难保的小妃嫔,还能心心念念的想着报答他……遂又吩咐了底下的人,以后加倍照应简沫。
但也仅此而已,连简沫送他的靴子,他也没真的上脚,只让人收了起来。
两人有进一步的接触,却是在去年中秋节的宫宴上。
庄王喝醉了,跌跌撞撞的独自进了御花园去,满心都是凄楚与怨恨,因为据他打探到的消息,他的生母,生辰恰好就是在八月十五,而他别说为母亲庆生了,连她被葬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敬她一杯薄酒,聊表心意了。
偏这样的日子里,他还要笑着奉承仇人,叫仇人‘母后’,与之母慈子孝,叫他怎能不恨,怎能不喝多?
而阖宫宫宴这样的日子,简沫再是无宠,好歹也是个正五品嫔位,还是有份儿出席的,只是她的席位,隔太后先帝与先皇后都远得连他们长什么样儿,她都看不清楚罢了。
对这样的宫宴,简沫自然是不感兴趣,也不擅长与人应酬的,所以酒过三巡菜过五轮后,她便借口酒意上头,与同桌的妃嫔说了一声,带着自己的宫女自退到殿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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