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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表妹可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投不了军,就只能日日过来缠着表妹,缠到表妹改变心意为止了!”
平隽最后的话虽是以玩笑的语气来说的,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如今不去投军,不远远的离开盛京,离开简浔,他真有可能做出日日缠着她,必要时候,甚至会动用一些不光彩心计手段,来达成自己心愿的事来。
他本来就有那个心计和手段不是吗,只不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得到了自己心爱人的人,却得不到心,他也不想破坏了彼此这么多年下来的感情罢了。
所以挣扎了这么些时日后,平隽做出了投军的决定,他是四处走过四处看过的,知道跟这世间很多饭都吃不饱,为了一个馒头一个鸡蛋,都有可能酿成一桩流血事件的人们相比,他这点只是求而不得的痛苦,实在不值一提,可这样想了,他还是很痛苦,谁让他什么都不缺,就只缺这个呢?
想来想去,既然以前见过的那些苦难不足以让他减轻痛苦,那便只能去军中了,谁都知道一旦上了战场,流血死人都只是眨眼间的事,也许见多了鲜血和死人后,连他自己都觉得那点痛苦只是在无病呻吟了呢?
当然,平隽做这个决定时,也不乏与宇文修一较高下的心就是了,宇文修都能做到的事,他难道还做不到不成?等他在军中也闯出一片天地了,看表妹眼里还会不会只看得到宇文修。
至于为何不告诉平大爷和平大太太,却是怕他们会拦着不让他去,也是怕他们会迁怒于简浔,回头变着法儿的找简浔的麻烦,他们到底是长辈,要为难一个小辈还是很容易的。
原来平大太太也已经平氏带信,知道了简浔与自己儿子的亲事不成了之事,虽然平氏话说得委婉:“隽哥儿这般聪明这般优秀,值得更好的女孩儿,浔姐儿被我们宠坏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得很,还是别让她拖隽哥儿的后腿了。”
但平大太太何等人也,如何听不出这是小姑的托词,其实就是变相拒绝了自己的儿子,或者更直接一点说,是简浔没有瞧上自己的儿子,毕竟之前平氏的态度不是这样,那显然简姑爷也是赞成此事的,如今却忽然改了口,问题不是出在简浔这个当事人身上,还会是哪里?
立时气黄了脸,她儿子那般优秀那般前程远大,满盛京哪家不想将女儿嫁给她儿子了,她不过是看在小姑的面子上,再想着难得儿子也喜欢,才默许了这门亲事,只等两人再大一些后便正式定下来,没想到简浔竟然嫌弃她儿子,她凭什么嫌弃她儿子,她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丧妇长女,性子又古怪,不爱女儿家爱的那些花红柳绿,反倒成日书不离手,看的还净是些史记传记之类,这是女孩儿家该看的书么?
还有一点最让平大太太难以忍受的,是她与睿郡王府那个哥儿走得那般近,听说照顾起后者来,比自己两个亲弟弟还无微不至,衣食住行样样都想到,可后者不是她的亲哥哥,与她丝毫血缘关系都没有,她竟也不知道避嫌,她儿子真娶了她,以后还不定得生多少气呢!
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这般委屈求全了,可她倒好,还敢弃她儿子如敝履,她以为她是谁,——这样也好,她总算可以可着自己的心意,挑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媳了,将来她儿子与儿媳夫妻和美,她与儿媳婆媳相得,那个有眼无珠的黄毛丫头,就等着悔青肠子罢!
平大太太之后再对上平隽时,便少不得将自己心里的不忿与恼怒带了出来,还安慰了平隽好些话,“……我儿子这般优秀,便是公主也娶得,其他人家的女儿更是随便挑,何必偏一条死胡同走到黑?娘这便着实替你相看亲事,定会给你相个真正十全十美的。”
所以平隽才会知道了她对简浔的不满,连带自己父亲,也对姑父姑母颇有微词起来,只是平隽现下哪有心情娶亲,他痛苦郁闷得想杀人好吗,反将平大太太抢白了一通,平大太太才不得不暂时打消了为他相看亲事的念头,也暂时没有上门找平氏和简浔的麻烦。
但若让她知道了自己不日便会投军,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就说不好了。
简浔见平隽满眼的认真,相劝的话便再说不出来了,只能道:“既然表哥心意已决,那我只能祝表哥马到功成,一切顺利了。”
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道:“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表哥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怕也不会时时护得自己平安,还是得带几个人在身边帮衬保护自己才是。”
他这样的身份和才能,便是去投军,也必定不会只是普通的兵卒子,军中怎么也会给他个官身,只要是官身,配几个亲卫就名正言顺了,像宇文修若不是有秦三英周四平等人贴身保护着,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至今日,更不可能似前世般,站到最高处。
平隽点点头:“我会安排好的,多谢表妹关心,我也会让自己平安归来的,表妹就只管等着多一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表哥罢。”
可安邦定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如今大邺还满目疮痍,岌岌可危,就更不容易了……简浔暗暗苦笑着,没有泼平隽的冷水,反而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引表哥为傲了,虽然现在表哥一样是我的骄傲。”
平隽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事儿,岔开了话题:“至于庄王处,本来他已查出一些眉目了,太后也快要引起警觉了,偏皇上又病了,两边都只得暂时把什么都放下,围着皇上的病情打转,不过不管皇上是一直病着,还是很快就会康复,庄王应当都不会有时间来烦表妹了,等时日一长,指不定他彻底忘了表妹也未可知,所以表妹大可安心了。”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若宇文修与睿郡王府还是护不住表妹,那他纵得不到表妹的心,只能得到人,也少不得要出手了,真让庄王把人弄了去,表妹一辈子岂不是都毁了?
简浔这些日子没再受过庄王任何骚扰,便知道定是她的计策奏效了,如今听了平隽的心,心越发落了回去,庄王的性子她知道,只要动了疑,便会一直追查下去,只要认定了的事,便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来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可皇上又病了这事儿,就由不得她不糟心了,皇上这辈子至今仍是没有一儿半女,再这样病不去,只怕至死结果也不会改变了,届时庄王顺位登基还是次要的,关键是,皇上驾崩前那次由太后懿旨定下的选秀要怎么办,若太后仍跟前世一样,要求四品以上人家至少也要送一个女儿进宫,他们家该送谁进去?
前世她进宫后,可是听说了好几个秀女其实进宫前都是定了亲,或是正在议亲的,可皇权之下,他们的父母又能怎么样,只能忍着憋屈给女儿退了亲,然后送进了宫去,也就是说,她届时纵然已跟宇文修定了亲,也不能保证就绝不会进宫了?她这几年安逸日子过惯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一茬儿给忘了!
送走平隽后,简浔依然在思索这事儿,不然,她提前与宇文修成亲得了?她都成亲了,太后总不能再强迫他们家还送她进宫了罢,可她还有一年多才及笄呢,宇文修如今也是发展壮大自己势力最关键的时期,哪来的时间回来成亲,两家又都不是小门小户,成亲这样的大事,岂是三五日就能办好的?
再不然,两家把什么都操办好了,宇文修只需要回来迎亲行礼便是?那也太便宜他了!
简浔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只能暂且丢开,去了平氏屋里,平隽是说了要她替他保守秘密,可他投军那么大的事,她不知道也还罢了,既知道了,怎么也该给长辈说一声儿才是,不然回头有个什么好歹,那责任她可担不起,她也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投军?”平氏听罢简浔的话,霍地站了起来,“他这是怎么想的!他是平家的长子长孙,平家未来几十年的顶梁柱,战场上却是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叫你大舅舅大舅母靠哪一个去,又叫那么一大家子人,靠哪一个去?不行,我得立刻回去一趟,怎么也要阻止他才是!”
平氏自然知道娘家大嫂连日来都恼着自己,所以这些日子都不打算回娘家去了,省得触了平大太太的霉头,可如今这么大的事,她不回去也不成了,真让隽哥儿去投了军,大嫂才真是要恼她到死了,何况她私心里也不想让平隽去投军,她是简家妇,却也是平家女,娘家一直兴盛不衰,于她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以平隽的聪明才干,自然能让平家继续兴盛下去。
简浔没想到平氏说着就要回娘家去,等待会儿平隽知道果然是她出卖了他,还不定恼她成什么样儿呢,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并没有答应替平隽保守秘密,便算不得食言,只是两人之间,怕是彻底再回不到最初了。
平氏换了衣裳,便坐车出了自家,直奔平西侯府。
只可惜已然迟了,等平大太太知道儿子竟想投军,忙忙赶去了外院儿子的屋里时,才发现平隽好些衣裳和细软都不见了,桌上还留了一封书信,说他投军去了,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让父母亲人们都勿念。
原来平隽早料到简浔怕是不会真替他保守秘密了,毕竟兹事体大,所以去见她之前,已经做好了出行的一应准备,等出了崇安侯府后,便直接打马出了盛京,这会儿只怕早出了城,杳无踪影了。
平大太太当时就瘫软了,若不是平氏忙忙搀了她,就要栽倒在地上了,好容易撑住了一口气,忙忙便吩咐人请平大老爷去。
平大老爷过来知情后,也是又急又怒,立刻派了人去追平隽,可连平隽是往哪个方向去的都不知道,平隽还安了心躲追兵,又哪里追得上?
一时夫妻两个都恼上了平氏,把账都算了平氏尤其是简浔的头上,谁让平隽离京前最后见的人就是她?偏那样一个女儿,妹妹还百般护着,到底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侄儿亲,还是根本不是自己生的继女亲?!
连带平夫人也对平氏没了好脸,宝贝孙子真有个什么好歹,她也不活了,一叠声的让平氏赶紧离了自己眼前,别再碍自己的眼。
平氏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只得坐车回了崇安侯府,心里也恨了一口气,不回去就不回去,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把错都推到她女儿和她头上算怎么一回事,隽哥儿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简浔这才知道平隽竟已离了盛京之事,对他临告辞离去前,何以会那样深深的决绝的看自己,也终于明白了,心里满不是滋味儿,这下可好,她不想有心理负担,不认为这事儿都是她的责任,也不可能了。
为此简浔一连几日脸上都没个笑模样儿,惟有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爷可千万要保佑平表哥安然无恙才好。
这日宇文倩来看她,她也是懒懒的打不起精神,宇文倩遂假意委屈起来:“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而且这次再见,关系就不再只是好姐妹,更是货真价实的未来大姑子与弟媳妇了,你就这样对我啊?可真没良心,枉我还给你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呢,既然你不稀罕,我这便带回去就是。”
说着假意要起身。
叫简浔一边拉住了,懒懒道:“人回去可以,东西得留下……好好好,我开玩笑的,其实很高兴你来瞧我,不带东西来也高兴,这下满意了,可以坐下我们好好说话儿了罢?”
“这还差不多!”宇文倩这才坐下了,道:“你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果真是在别庄上天广地阔的住得太高兴,回来后反倒不适应,打不起精神了?你还好,好歹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我这个只住了几日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所以,别再无病呻吟的眼气我了啊!”
说得简浔笑了起来,“倩姐姐说话还是这么有趣,对了,王爷的身体都已大好了罢?想来是的,不然倩姐姐也不会放心出门了,只要人痊愈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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