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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和雕刻,我曾经在美术馆看过他的艺术展,画功确实不错,但雕刻水平根本不入流,所谓雕刻家怕是他自封的,这家伙最热衷于自吹自擂!”
我把两块金牌翻转过来,金牌正面刻着山脉河流、云石丛林,操刀之人既要具备雕刻功底,也须对绘画之道有一定理解,杨槐正好同时兼具以上两种能力,莫非金牌正是出自杨槐之手?
滕晋小时候在母亲督促下练习过七八年书法和国画,具备一定的书画鉴赏能力。他比对过字帖和金牌背面的笔迹,给出肯定的结论:“字迹相同,出自同一人手笔!
“好!”我低声喝了声彩:“这姓杨的果然跟金牌有关,从他身上或许能挖掘出新线索!明天一早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大艺术家!”
就在这会儿,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滕晋一眼瞥见来电人的名字:“呵,刘贝贝!”
我偷偷瞄一眼小凤,她面无表情低头玩着手机。我清楚她的脾性,表面上越不关心,其实心里越紧张在乎。
我略带尴尬地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张嘴,扬声器已传出刘贝贝的高声呵斥:“邝绍明,你是不是偷了我外公的宝玉!”
我和贝贝分隔两地,平时全靠电话和视频联系。我们不像时下的90后、00后情侣一口一个“老公”、“老婆”,她喜欢叫我“王八蛋”,我则以“小坏蛋”回应,像这样直呼姓名的情况三年来还是头一遭。我暗叫不妙,最担忧、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我硬着头皮答道:“没……没有啊,我怎么会偷你外公的宝玉呢,你知道我不是偷鸡摸狗的人!”
“哼,你还狡辩!芳姨已经把你父子俩干的好事全告诉我了!你趁我不在广州欺负我外公、把我家的传家宝给骗走了!”芳姨是金银叔雇的保姆,照顾他日常起居饮食。
“贝贝,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贝贝气愤到了极点:“我一直拿你父子俩当好人,没想到你们竟然背着我干出那种龌龊事儿来,我真是瞎了眼,被你们瞒骗了十多年!你们两父子都是奸诈无耻、见利忘义的黑心鬼!”
她一口一个“父子俩”,把我爸也扯进来,我不由得暗暗生气。我才是被蒙骗的受害者,到了她嘴里反而成了道貌岸然、奸诈阴险的“黑心鬼”,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强压怒火,温言道:“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有欺骗你外公,我有我的苦衷……”
“芳姨不是外人!”贝贝厉声打断话头:“你父子俩才是外人!我来澳洲前你答应把我外公当成自己外公,尊重他、照顾他,让他安享晚年!你挺会演戏的嘛,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斜眼看看滕晋,他一脸错愕,似乎对贝贝连珠炮般的斥责也骤不及防。再看看小凤,仍是低垂着头,但嘴角却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嘲笑。
贝贝又骂骂咧咧数落一通,我忍无可忍,低沉着嗓音道:“我爸上星期死了,你知道吗?”
我敢肯定她还未得知我爸去世的消息,她自小孝顺懂事,就算在气头上也不会以恶毒的言语侮辱先人。
贝贝回答得倒非常爽快:“死了就死了,有什么稀奇?谁会长生不老?”
我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酸楚,一时竟接不上话。
贝贝继续斥责道:“你爸欺负我外公年纪大、老眼昏花,设局骗走他的宝玉,他以为死了就能逍遥法外?哼,没那么容易!”
“刘贝贝,你够了!”积聚在胸腔的怒火终于爆发,我对着话筒大声吼道:“我爸生前像亲女儿一样待你,现在他不在了,你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别跟我提良心!你们要有良心就不会偷我外公的玉佩,这笔账我一定跟你算清楚!”
“我再说一遍,我爸没有拿你外公的玉佩,龙凤扣是我……”说没说完,一条白皙的手臂倏地从旁边伸过来,准确无误按下了手机的挂断键。
“我告诫过你,不许对刘贝贝说半句实话,你又忘记了!”小凤厉声道。
我登时醒觉,背上冒出一层细汗,心里暗叫好险。
滕晋抱着手分析道:“刘贝贝一定被外公洗了脑才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你是骗子,她这辈子最听外公话,不管你如何辩解都很难相信你,这事儿可有点棘手……”
小凤道:“老狐狸不仅对龙凤扣志在必得,还心急得很呢!他指使刘贝贝来兴师问罪,一则打探口风,二则施加压力。哼,这才两天时间就坐不住了,看来他多少收到一些风声,知道还有其他人正在找寻龙凤扣的下落!”
这时手机传进来一条信息:我过两天回广州,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必须把玉佩还给我外公,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默然关了手机,一阵凄然的寒意袭来。贝贝非但不关心我的近况,对我爸的离世更是冷淡至极,甚至不惜口出恶言、诅咒中伤。我一直自以为非常了解她,此时此刻才惊觉她是那么的陌生!到底是我对她了解不够,还是金银叔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太重要,重要得可以令她抛开一切孝义廉耻、盲目践踏伦理道德?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尝试欺骗自己说贝贝因为不清楚内情才受外公蛊惑、成了被摆布的棋子,不能全怪罪她。可是她为了一块玉佩便将我爸过去对她的种种疼爱抛诸脑后,还指责他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这种冷酷无情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更让我惶恐不安的是那个恶魔般的神秘老人,他的出现使原本已险恶重重的局面愈发复杂。假若参加这场博弈游戏的只有金银叔一个对手,我尚且可以勉力应付,至少在未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之前我们还保持着对等和克制。但是这位新冒出来的对手却完全不一样,他无视规则、不择手段,用枪指向我身边一众亲友,逼迫我玩命向前冲。只要我稍一松懈,枪管里的子弹就会无情地穿过他们的脑袋,让我一辈子活在无尽的愧疚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