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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培楼本来已经十分愉悦的心情,听到她这样划清界限的话,更是狂怒不已。
这女人,给她三分颜色,还开起了染坊?
明明是暴怒,下腹的紧绷感竟然一点也没有消减。
他本该甩门而去,脚却钉在了这块地上,一动也没动。
还是顾玲珑会看脸色,把顾培楼悄悄拉走,到了天井处,又拉着顾培楼下棋玩。
这才爆发战火。
白芷对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并没有什么兴趣,也没凑热闹。晚膳时间已过,她本打算随意用了点吃的。
顾培楼似乎真的把顾玲珑吃剩下的牛肉粥和包子全部给吃光了,看样子还真是饿了。
若不是收了大笔的离婚赡养费……
白芷勉强安慰着自己。
因为等到顾培楼接到什么消息,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匆匆离开之后,她去看了一眼,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所有的饭菜都扫光了。
顾培楼就饿成这个德行?饿死鬼投胎嘛。
玲珑被白芷看得有些脸红,爹爹他本来就能吃嘛,咦,为什么自己要脸红。
李妈妈在边上看的开心,打趣道:“郡主,你啊,就是像你爹爹,能吃是福嘛。”
玲珑立马鼓起了脸颊,气咻咻地:“妈妈,我不就今天多吃了点嘛,我才不要像爹爹。他说自己饿的时候能吃一头牛,你瞧我能吃一头牛吗?”
这下白芷的气也消了,她和李妈妈噗嗤一声都笑了起来。
“好,好,不像你爹,不像你爹。”
月色如水,欢声笑语一丝不漏,传到了隔壁间的院子里,那个有心在听的女人耳朵里。
王氏竖着耳朵在听,这几日,玲珑医馆大门紧闭,连一丝消息也打听不到。
又想到今日外间传地厉害的白芷把死去的千金小姐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的事,她鼻尖里喷出一口气来。
哼了一声。
千金小姐,必定比这些平头百姓的诊金要多呢。
白芷的钱,那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自家的。
她也姓白,难道还能改姓不成?
自从那天王氏为生计担忧之后,这算盘就渐渐想打在白芷的医馆上,可——白芷那个铁公鸡,自己从她手里,连根毛都拔不到的。
她正思虑间,自己的女儿白若,已经梳妆打扮完毕,出现在了门口。
自从因为发痘子,没能参选之后,白若整日里就跟个死人似的,躺着不动,说什么不听,连眼泪也不流,黑洞洞的眼神里,都透着死寂。
王氏还曾怕她寻死。她劝了一通,从前都是有用的,可如今,白若却听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事出无奈,她只能去求老爷子。
老爷子最近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听了王氏来说的话,也没有理她,直说知道了。
她还以为老爷子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呢。
如今看着白若的样子,只怕是老爷子又说了什么特别话,总比自己空口胡说来的有用。
白若病好之后,因为脸上有些小小的麻点,照了镜子就在床上挺尸,从此后把家里的镜子都给砸了,连水盆端过去都不行。
可是瞧着今日这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脸上的麻点也用上好的脂粉遮了,别说,这女人啊,还得靠打扮。
胭脂水粉一调弄,从前的病色也瞧不出来了。
似乎还更加光彩照人一些。
“去哪儿啊?”王氏在后面追问,“都夜了。”
白若连头都没回:“你别管。”她脸上蒙着面纱,手里还抱着琵琶。
这是……
王氏瞧不懂,可她花银子捧出来当大家小姐养的白若,怎么能让她夜半时分出去呢。
“你给我说清楚了。”
王氏拦在了前头。
“祖父让我去的。总之,是为了我进宫当皇后!”白若冷声说道,“不信,自己去问祖父。”
王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看着白若就这么走了出去。
老爷子,到底出了什么好主意。
当皇后?连参选都不成了,还怎么当皇后?不是规定了身上有痘疹印子的,连明年的参选都进不了么。
白若她是管不了了……
“公爹,”她敲了敲公爹房间的门,“若儿大半夜的出去,这是——”
白嵩的粗嗓门顿时吼了起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守什么门呢。若儿自有我保驾护航,少不了她的皇妃梦,你不想女儿飞黄腾达就尽管去阻止!”
王氏立马就把手从门上收了回来。
白嵩在里面咳嗽了几声,又拉开嗓子骂了:“让你想个营生,想个营生,怎么到现在还不想办法?我看你是太闲!”
公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王氏摸了摸头发,十年媳妇熬成婆,等到儿子娶了媳妇,公爹再这样拉她的面子,那时候自己可不会再这样低眉顺耳了。
她暗地里呸了一声,想到那营生,知道自己还是熬不过,必须拉下脸去找那个狠心大嫂了。
大嫂家倒是不远,就在这京郊之外的田里。
她收拾收拾,带着一串铜板,又带着一篮子方才做好的面饼,馒头之类的吃食,花了几个铜板,坐了牛车,心里想着怎么哄大嫂,才能弄到她那个羊汤和五色饮的方子。
本来,她是不欲和大嫂来往的,一去就用扫帚把自己赶出来,若不是白家落魄了,她还不得上赶着来求自己么。
不过暂时眼下这难关,还得先求着大嫂。
她还说呢,大嫂家一惯过的苦哈哈的,怎么上次她提着礼物去,还将她扫地出门,后来听街坊说起,才知道京郊的州县里,大嫂家竟然支了个铺子,听说生意红火,冬天卖羊汤,夏日卖五色饮。
她最近盘来倒去,对白芷到底还留存三分畏惧,暂且还不敢再去那里生事,但是自家的嫂子那里,或者厚着脸皮去求求,大约是没有问题的。
从牛车上下来,到了桐县的芦头村,刚进村,便见到了一群人扭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不断地厮打着。
这疯女人见人就咬,旁边一个见王氏是从别地来的,好意提醒:“婶子,你别近她,这女子是我家村长的女儿,可疯了,还得了麻风呢。”
王氏点点头:“这是要将她送去哪里?”
那人回答:“麻风病人,自然要送上风林,让她自生自灭了。”
风林也就是一种说法,实际上就是丢掉野山林子里,边上让村人看守,不让这些麻风病人出来,让他们在山里自生自灭,时间久了,他们出不来,又没人进去给他们送食物,野山林里老虎豹子多的是,没多久就死了。
这也是村里人处理传染病人的手法。
王氏听到麻风病人二字,也是心头一跳,心道真是晦气,这怎么出门没看黄历,就见到了这种事。
晦气晦气,她又连呸了三声。
那麻风病人是个女子,根本挣不脱这些人的挣扎,一个劲朝着王氏的方向嗷嗷叫着。
王氏被她叫得心慌不已,忙急急逃走了。
“嫂子,嫂子!”
王氏才走到自己啊大哥的门口,准备敲门,窗口立刻支了起来,里面哗啦一声泼出来一盆脏水,里面一声泼辣的叫声传来:“王菊香,你还有脸上门!”
王氏饶是快速避开,也被这盆脏水泼了脚。
她咬咬牙,脸上仍是一副笑脸:“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听闻大哥这几日有些暑热,我买了些天香楼的冰糖银耳羹来,嫂子——”
里面没了动静,看来她这次的身段放的低,嫂嫂听了大哥暑热,必然是大哥跟嫂子说了些什么。
看来大哥也知道,白家是不会一直落魄的,必要的时刻,自然是要依附自己的。
王氏心里有了计较,语气上就更加柔和:“嫂子,您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长嫂如母,你嫁过来的早,从小拉拔我长大,嫂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嫂子的一张冷脸露在了王氏的眼前。
王氏见她嫂子没再拿扫帚出来,便露着笑脸迎了上去:“嫂子,走,我给你扯了些新布,都是京城时新的样式。”
王氏的娘家嫂子姓袁,长久的庄户人,因此身板粗壮,手脚有力,王氏见她有些畏惧,尤其袁氏的脸板着的时候,王氏还是不敢去拉她的手的。
袁氏见她那个样子,心里也没由来地气恨。从前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虽然心术不正些,嫁到白家去这么些年,竟把好生生的姑娘蹉跎成了这样。
她不得不佩服故去的汾阳刘氏的心机。
当年菊香不过在白家帮厨了几年,她一惯有些心气,想要攀高枝,那的确是可能的,但若说没人给她制造机会,凭她一个帮厨的丫头,怎么可能爬上白家姑爷的床?
说笑呢,那时候刘氏虽然没病,可到底是当家主母,要给姑爷找人,也该是挑选过的。
后来菊香也算稳稳抓住了这个机会,把姑爷的心骗去了小半,哄得姑爷把她安置在外宅,满以为没人知道这样的丑事。
哪里知道刘氏死之前竟然死不松口,要菊香做小伏低了好一阵,才肯给一张放婚书。
死前又把菊香作为外室的事捅了出来,闹得鸡飞狗跳,才又翻脸,做主签了放婚书,才肯咽气。
这么些年,虽说菊香主了白家的大权,可总是越不过前头的刘氏去,就连想将刘氏留下来的那个多头肉搓圆了捏扁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刘氏所出一直是个傻子,否则是个厉害的姑娘,那可就没了她安生日子了。
袁氏叹了口气,神情不变,冷冰冰道:“我上次便说过,富贵了也不走动,如今落魄了想起你有个大哥了,有个长嫂如母了?你大哥丢不起这个人。”
王氏心里只把这个大嫂骂了几百遍,装什么,这不把门都开了,上次来,可没开门。
她刚要说些什么,袁氏又冷声打断了:“我问你,既然决意两家重新要走动,姑爷呢?他人在哪?为何上次是你独自来,这次仍旧是你一个人来?”
王氏这下暗叫不好。
若不是落魄了,自己都不愿意登门,跟别说白崇仁呢。他一个书呆,喜欢什么往来无白丁,谈笑无鸿儒的,当年和刘氏结亲,倒是巴巴地跑了汾阳好几趟,可让他来这泥腿子遍地的地方,免谈!
这下子两人僵持不下。
到最后王氏撑不住,想着再这样下去,这羊汤和五色饮的方子还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探到呢。
这才哭着蹲了下来:“嫂子,我没和你说,我没这个脸。若儿,若儿她差点没死,如今好了,可又差点破相,嫂子,你说说看,我也没个人诉衷肠。”
她这回哭的,可是实打实的。
想到白家这副烂摊子,又想到女儿和儿子的前程不知道在哪里,一颗心浸入了苦水里。
袁氏被她哭得没办法,这谁家门口禁得起这样哭得像号丧一样的。
她这才把王氏拉近了里屋,也不拉脸了,说了一会,也算是看王氏这副可怜样子,留她早早用了晚饭再走。
“等你大哥回来,你们兄妹俩好好叙叙旧。”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趁着夜色四合,偷偷从野山林里,跑到了王氏租坐的牛车之上。
牛车外,她伸出小小的手臂,正好一把抱住了牛肚子。
等月色上来,王氏喝了几口绍兴酒,有些晕陶陶,总算将嫂子的马屁给拍热了,嫂子决意让她到桐县的镇上,自家的铺子里,让自己先打打下手,学个几天,慢慢就会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有些晚,好在这牛车上了官道后,她就可以自行走回去了。
她挥了一下鞭子,牛走了两步,便听到扑通一声。
牛车上掉下个什么东西。
王氏和那个东西一对眼,才惊慌大叫了一声。
“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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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这几日觉得很是奇怪,王氏总来找自己,说白芷这医馆里没有个热乎人,哑巴做事虽然勤快,到底女人家的东西也料理不好。
她忙进忙出,帮自己浆洗衣物,白芷打量着她,或者是因为自己救了白若的缘故?
看的出来,王氏浆洗地很是用心,白色的米浆水细细地揉搓了,浆得笔挺。
白芷也就把日常实验室里的工作服拿给她浆洗。
她自己的贴身内衣和常穿的衣服,仍旧是送去专门浆洗的店洗。
王氏有时候笑笑地上来说:“芷儿,你瞧你诊病这么累,还专门去送衣服浆洗,这可是怎么说的呢。”
想要接下她手里的衣服。
这时候天有些凉了,她换下的衣服倒有些多,见到王氏的手一下搭载了自己的内衣肚兜儿上,她的声音倏然冷厉了下来:“手!”
王氏这才松开手:“不洗了,不洗了,就洗你这些。”
王氏看着白芷蹁跹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骂出来。
“绣儿,给我出来。把这些衣服替我浆洗了。”她把木桶儿朝着绣儿那里一放,命令着。
被叫做绣儿的小女孩,正是那天钻进了王氏牛车里的那个。
她缩着肩膀,畏畏缩缩地答应了王氏。
“别忘了,用那种粉。”王氏又补了一句。
王氏说的粉,正是一般浆洗衣物用的米粉。
小女孩点了点头,吃力地拎着桶离开了。王氏见她这样听话,倒是没有再多嘴。
这真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大礼啊。
正犯困,递来个枕头。
这下,她不但能把哥嫂家的羊汤和五色饮的秘方弄到手,还能把隔壁的医馆,也吞下了。
那个女人的贱种,到底还是这副张狂样子。王氏说到底,就是看不得白芷日子过得比自家好,比自己女儿好。
当然了,等白芷出了事,她的那些财产,还不都是娘家人的。
谁是娘家人,自然是她王菊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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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隔壁白家的事,白芷若非必要,已经很少管了。
可是架不住白崇仁天天过来,找白芷,求医问药。
白芷知道,这是在变相求助自己,关于官场上的事情。
自从上次白芷替他解围之后,白崇仁一有什么便过来,已经很少去求助老父了。
面对老父去求助,总要得到教训。
可对着白芷,他是毫无压力。
自己的女儿,可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有时候白芷看似闲聊,说的话,又是直切核心,常常叫他夜半坐起,惊呼起来,原来要这么做。
他文章写得好,要不然也不会去了御史院。
可惜从前被些不着调的同僚引着,常常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如今他自己也有所领悟,再加上白芷常常指点他为人处世和一些官场哲学。
白崇仁有时候太过较真,别人叫他做,他就做,从来不思考别人的立场和动机。因此很容易吃亏上当,说好听叫做单纯,说难听点,那就是没有主心骨。
白芷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对于白家唯一一个还在官场上的人,她当然要谨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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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别拦着我做标题党。
打滚求,各种求,不评论送朵花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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