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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看,距离后堂已经有些远了,便又转过头来,拉着曹琚,来到前堂天井。“你可知道最近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我不知道啊,你也知道父亲,他不会在家里说这些的。”
“最近,朝廷接到一份奏劾书,是柔远知府李登府上报的,说阳罗侯朱锦,聚合重兵一百二十五万,亡命无数,私自打造军械衣甲,恐有违逆之行。”曹珌压低声音,继续说:“奇怪的是,这份奏章,既没有交给御史台,也没有交给兵部,而是经由集庆观察使秦士逊直接交给尚书省的。”
“秦士逊?”曹琚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那秦士逊只是个观察使,又远在集庆,奏折从柔远到京城,又绕过京城,去了集庆,这事情就匪夷所思了。”
“那秦士逊因为他妹子的缘故,现在在皇帝陛下那里正红得发紫,这事儿到不得是他所指使。”曹琚揣测道。
“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他在搞鬼,问题是,背后真正的主谋是谁?”
“很显然是……”曹琚伸手指指天空。
曹珌慌忙捂住弟弟的嘴。“连你都能看出来,父亲还能看不出来?但他明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仍然当庭指斥,说阳罗侯三世忠良,扼守北方,使得曼桓不敢过柔远河一步,保境安民,功莫大焉。但现在,”曹珌也指了指天,“那里就是要扳倒他,又能怎样?”
说话之间,门环在外面被人扣响了。兄弟二人立刻停止交谈,一同走到门前。曹琚取下门闩,曹珌拉开房门,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衣着陈旧而整洁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年纪不会比父亲大,但是须发都有些斑白,眼窝深陷,眼白浑浊,眼角的皱纹像榕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然而看起来,却显得气度不凡。
“请问,这里可是御史台曹中丞府上?”来人首先发问道。
“正是。请问官人是?”曹珌应道。
“烦请通禀,”来人从袖口掏出一枚名刺,“新任兵科给事中,桃溪人陶宗涣,特来拜会。”
曹珌双眼一亮:“您就是人称‘满府粟千钟,不及一陶公’的陶南塘先生?”
“惭愧了。”陶宗涣咧嘴笑了起来,双眼几乎要隐没在皱纹里。
“曹琚,你快去禀报父亲!”曹珌欣喜若狂地将名刺塞进曹琚手里。他太激动了,甚至不顾曹琚还没来得及和陶先生说一句话。
曹琚显然也想和这个能干的廉吏说上几句话,毕竟这是一个时常被父亲提起的名字。这几年来,北州传来的弹劾榆西知府陶宗涣的奏报,如雪片一般堆满御史台的几案,反而让父亲对这个人连连称赞。据说他在北州五年的时间,将北州官场翻了个底儿朝天。皇帝的同胞弟弟,气焰熏天的顺城王更是被他逼得鬼哭狼嚎。父亲时常说:“若是官场上,人人都如同这陶南塘一般,何愁庶民不乐?何愁朝廷不治?”
想到这里,曹琚拿着名刺,加快了脚步,来到后堂。父亲正在窗前,手持一支笔,眉头紧皱,有些出神。
“父亲。”曹琚喊了一声。
曹慎修愕然回过神来,看见曹琚站在门前。
“琚儿,为父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有人来拜访。”曹琚将名刺奉上。
“今天为父谁也不想见。”曹慎修并没有接名刺。
“是您经常夸赞的人物,榆西知府陶宗涣。”
曹慎修双眼一亮,和曹琚对视一眼,目光转到他手中的名刺上。他伸过手,将名刺接过去,扫视一眼,旋即起身:“快走!”
他抓起头巾,顾不得曹琚,大步迈出书房。
曹琚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今天经历这一番折腾,也已经疲惫不堪。他望着父亲步履匆匆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缓缓走出了书房。
还没走到前院,父亲已经和陶宗涣携手往后堂走来了。曹琚闪身让出道路,陶宗涣从他身边走过,欠身拱手:“曹二公子。”
“南塘先生。”曹琚拱手道。
陶宗涣来不及和曹琚多说什么,就被曹慎修拉着去了后堂。曹琚站在屋檐下,倍感无趣。曹珌走过来,挽住弟弟的手。
“陶南塘这次来拜会父亲,是有要紧事。”他说。
“什么要紧事?”
“你方才在外面,可曾见到秦士逊入京?”
曹琚愤愤不已:“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锣鼓喧天,大车啍啍。不知他一个区区的太常寺卿,哪来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