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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围棋先生抬起脸,模糊的表情第一次显现出尖锐的讽刺:“你以为,制定这条规矩的人会想不到?”
沈娡说不出话。
“我玲珑苑所出女子,不仅知书达理,更是人情通达,方能在宫内朝中担任重任,光耀门楣。”围棋先生说:“闺阁科举是最后一道门槛,在此之前需要经受的考验多着呢,如若你愚昧顽固,或是轻浮散漫,都是到不了松堂的。你其他都好,就是光芒太盛,方才会引人注目受此对待,若是不能解决,让你进松堂便是害了你。学中都是些未经世事的女孩儿,即便有手段也不会斩草除根,你连她们都应付不来,如何去应付外面险恶人心?”
沈娡哑口无言,她沉默许久,忽然坐直了身子,落下了一子:“多谢先生教导,今日恩情,学生永生难忘。”
围棋先生看到此步不由得眼睛一亮,面上却不太显:“不用谢我,我没打算帮你,只不过是不想再看到有人重蹈覆辙提醒一句罢了。你的境况现在很危险,若下次棋考还是没人同你对弈,你明白的。”
“是,学生知道了。”
沈娡走后,围棋先生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模样又开始收拾棋盘,一位穿着枣红色袄裙的先生笑吟吟地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调侃道:“这不像你呀,居然开始插手管学生的事了,你不是早已作壁上观多年了么。”
“我这不算插手。”围棋先生淡然道:“即便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能够发动整个菊堂之人针对她,和当年怕是差不多的情况,以她一人之力难以抵抗。”
“那你为何还告诉她?”另一位先生可不会被她的话糊弄过去:“非亲非故,也谈不上深交,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围棋先生瞥她一眼,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那本棋谱落在角落近半年,她是第一个捡起来,并放回最正确位置的人。”
“咿?我只知道你希望学生爱惜棋谱,怎么不知道那书的摆放还有门道?”
“《天算子》多记载古时各种两难残局,没有注解,也没有胜负之分,一般人都会归为诡异刁钻一类,却很少有人看出来,这本棋谱实际上是特地收集编篡,用以指导瓶颈期棋手的教学书。”围棋先生微微一笑:“能够知道这一点的人,会如何反击,我很期待呢。”
“原来如此,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期待起来了。”那位女先生也笑了:“看来这两年,学中学生的资质都不错嘛。”
“拭目以待吧。”
沈娡慢慢走在回菊堂的路上,面上惊慌感激的表情早已不见,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原来如此。
从围棋先生处下手果然比较有用,若不是她提醒,她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何敌人如此小刀割肉,慢慢折磨却没有直接进攻,原来进攻早就开始了。
知道这一点后沈娡心安了下来,许多原本模糊不清的事也渐渐有了雏形,一个可能性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贱婢!”
忽然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沈娡下意识一顿步伐,往后退了些,在镂空墙后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好妹妹,别哭了,我都和你说过千万不要去惹那个张书盈了,你偏不听。”
听到张书盈的名字,沈娡神情一动,听得更仔细了。
“我怎么知道她如此阴险毒辣,不过是小小争执,便如此记恨!”
“你傻么?要不是她这么危险,我们大家也不至于避如蛇蝎呀!好了不要哭了,妆都花了。”
“我不甘心!叫我在众人面前那么丢脸,我一定要百倍偿还!”
“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个百倍偿还法,姐姐说来给我听听,人家好害怕呢。”
是张书盈。
许久未见她的沈娡不由得靠近墙花处,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张书盈撑着雪白的纸伞,披着兔毛小披儿,头上斜斜插着一只长长的流苏珠钗,神情楚楚可怜,仿佛被欺负的人是她。
“你……你等着!”
那俩女孩仿佛见了鬼一般惊吓,几乎是落荒而逃。
张书盈唇边浮起浓浓的讽刺,奇妙的是那神情和脸上哀愁十分和谐,有种奇异的悲凉感。
沈娡走了出来,微笑道:“上次一别,妹妹好久不见。”
张书盈一愣,眼中飞快地窜过一抹难解的神情,随即下意识退后一小步,笑道:“的确是好久不见呢。”
沈娡深深地看着她,忽的莞尔一笑:“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今日雪景如此好,不如我们一起观赏?”
张书盈笑道:“姐姐好兴致,只可惜我不像姐姐那样聪明,兰堂的课业也繁重得很,怕是没空相陪了,还请姐姐赎罪。”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以后。”张书盈无不讽刺地重复了一句,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雪越下越大,沈娡没有打伞,雪花渐渐堆积在她身上,她却没有走开。
忽然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沈娡回过神,见是常之霖。
“小姐,回去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