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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冷冷一笑,将金箍棒一指妖怪,说道:“你孙老爷何曾怕过谁?十万天兵老孙尚且不惧,怕你这个杂毛团老妖怪不成?这妖怪,你也是口气不小。你有多少岁,就敢称为南山?”
妖怪气鼓鼓吐出几个字,问:“有何不敢?”
悟空冷笑道:“你这妖怪不读书,不知道事理。李老君是开天劈地之祖,尚且在太清之右,而不敢居于正中;佛祖是正之觉者,还立在大鹏鸟之下;孔夫子是世上圣人,也只是以师者自称,世人称为夫子。你这个妖怪,只不过是有着几百年的修炼,就敢在此称南山,作大王,实在是狂妄得狠哩。”
老妖怪让悟空一顿话语,说得哑口无言。他寻思了一会儿,说:“你说我是个杂毛团老妖怪,你不也是一身毛?一张猴脸雷公嘴,不像个人样,有何脸面说我?”
悟空笑道:“我说你这个妖怪不知事,果然没说错。你当我是谁?说出来怕不吓破你的胆。妖怪你听好了:我是东胜神州人,花果山上得真身。天雷霹雳并风雨,造就九窍可通神。生来就有神通多,水帘洞里我为尊。为学武艺漂洋去,拜师洞府名方寸。学成变化七十二,十万八千筋斗云。玉帝下诏封上仙,仙之中名字真。自号封为齐天圣,大闹天宫惊众神。十万天兵来相斗,天王星宿九曜君。斩仙台上身无恙,八卦炉中吓老君。从此传名在三界,名震宇宙与乾坤。此后菩萨来度化,拜师皈依在佛门。护持唐朝一圣僧,名为三藏真经寻。逢山开路水搭桥,妖魔鬼怪难近身。林中施威虎豹怕,崖前伸手貔貅遁。一心只求得真义,将到西天大雷音。你这妖怪没眼色,失命且莫怨老孙。”
这妖怪听了悟空一番言语,心里就有些怕了,又有些恨悟空执意来相扰。他咬了咬牙,聚拢了一些勇气出来,提着铁仵当先就打了过来。悟空举起金箍棒,也没用多少力气,就架住了妖怪的铁杵。他两个就在阵前你来我往,斗得二分凶狠,各自不肯让。
众小妖们摆鼓摇旗,为妖怪助阵增威。
八戒抡起九齿钉钯,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嚷嚷着:“别歇着,谁也别歇着,都纳拿来陪我师父。”
先锋官上前来迎八戒,哪里是对手?只一个回合,就让八戒筑掉了半个脑袋,眼看着就没命了。它倒在地上,现出真相来,原来是个铁背苍狼怪,铜头铁尾豆腐腰。众小妖们有跑的,有围过来的,乱哄哄和八戒缠斗在了一起。
这可真是一场混战,正是:东土大唐取经僧,雷音寺中求真经。南山妖怪拦住路,喷云扬沙显威风。施计策,显乖伶,拿了唐僧在洞中。两个徒弟来相斗,猪八戒与孙悟空。山中混战尘沙暗,崖前缠斗起狂风。那老妖怪拿铁杵,当先出战;这孙大圣金箍棒,一力相迎。悟空手段妖不敌,八戒钉钯有威能。南山老妖,一众小怪,都为食得唐僧肉,使智使力来拼命。师兄弟为报师仇杀红眼,妖与怪为吃唐僧实恶情。相斗多时不停手,暂且不分谁输赢。
若只有个老妖怪,悟空早就将他战败了。可眼下小妖怪有好几百个,它们一丛丛,一簇簇围上来,将悟空团团裹住。纵然孙大圣有许多神通,也只有两手两脚,实在是施展不开。不过这也不怕,好大圣,只见他从身上拔了些毫毛,扑地吹出去,说了声“变”。眼看着,凭空变出许多个小悟空来。他们和悟空一样装扮,一样兵器,各自与小妖们缠斗。
众小妖哪里是悟空假身的对手?它们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让悟空假身赶得东躲西逃。有那逃不及的小妖们,就被当场打死,丢了性命。八戒本来也让众小妖团团围着,有些伸不开手脚。这下好了,众小妖一被冲散,他就放开手脚,抡圆了九齿钉钯,赶上去杀了个尽兴。
这可真是个:挨着棒,骨肉成泥;搪着钯,九孔出血。
南山大王见败局已定,生怕再斗下去,连它也让悟空打死。它就急急滚风生雾,拼了命逃出阵去,回到了妖怪洞里藏身,再不敢轻易出去。
八戒见打死的小妖们,不是些狼精,就是些豹怪,就对悟空说:“你看这些妖怪们,平时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过路的人,吃了山下村里人家多少猪仔。”
悟空将身一抖,将假身变成了毫毛,仍然在身上安着。他对八戒说:“赶紧去洞里追老妖怪,免得时间久了,它逃到山外去。”
他师兄弟两个人驾起云,乘着雾,追到妖怪洞外,山那洞门已堵得严严实实。原来老妖怪逃回洞里后,来不及歇息,就吩咐小妖们搬石头,挑土,不一会儿就筑成了个不透风的墙,将洞门封得一点缝也不露。
悟空和八戒两个人在洞外停下,看看进不去,知道老妖怪还在洞里藏着,一时半会儿也逃不出山去。他们两个暂且放下心来,回转寻沙僧去了。
见了沙僧,他脸上的泪还没干,扑簌簌直往下落。八戒心里的一腔勇气一泄,见沙僧这个样子,又勾着了他一副悲伤心肠。八戒扑到坟冢之上,手脚乱扑腾,使劲哭着:“师父,老和尚呀,去哪里再见你?上何方可见你?你从唐朝来,也没取到真经,就让妖怪害了,实在是可惜,可恨。”
悟空叹口气,对八戒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替师父报仇为上。”
八戒跳下来,扑了扑青布直裰上的泥土,他囔着鼻子,哑着嗓子,问悟空:“还怎么为师父报仇哩?妖怪将门封得不透风,进不去。”
悟空说:“我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我们进不去还可,他出不来怎么办?他一定有个后门出入。我去看看,若是有后门,就进去剿了这窝妖魔。”
八戒说:“哥呀,你得小心些,别自已也栽了进去。没了师父,又没了师兄,哭着就容易哭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