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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说道:“好,师父,老孙听你的。”又见八戒磨蹭着不愿去,悟空就催他:“呆子,赶紧弄柴去,晚了来不及,只能睡草上面,潮得狠哩。”八戒说:“师父没成算,猴哥你也没个主心骨,师父说什么你就听。”
悟空问:“怎的?这话怎么说?”八戒指着远近山岭密林,对悟空说:“你看看这里,荒山野岭,狼虫虎豹多得狠哩。你在这里睡觉,不是送上门的食物,让它们吃?”悟空笑道:“你这呆子胆子忒小了些,不说别的,就只凭着老孙一条金箍棒,任它什么野兽来,也得送命。快去,别磨蹭。”
八戒倒托着钉钯,不情不愿地朝着林子走去。将到林边,他眼前一亮,看到林子里,有户人家住着。八戒开心不已,柴也不打了,跑着回来,对三藏法师说:“师父,喜事。林子里有人家,有住处了。”三藏法师自然也是喜上眉梢,问:“果然?”八戒说:“我老猪骗谁,也不会骗师父你。赶紧过去,晚了,恐怕人家关门睡觉,叫不开了。”
师徒四个朝着林子走来,到了近前,见林子里确实是有户人家。竹篱草扉,柴门紧闭,屋子里隔着窗纸传出来了灯光,显然是个山里的普通庄户。
三藏法师下了马,整了整袈裟僧帽,到了柴门之前,轻轻叩门。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院子里传来了,屋门开了,随着一声苍老的咳嗽声,有脚步声走近。院门开了,一个老叟面色苍然,像是枯木般密布着皱纹,探出来问:“是谁在叩门呀?”
三藏法师赶紧恭恭敬敬回答道:“老施主,是弟子我贫僧在叩门。”老叟见是个和尚,看着也怪和气,将门开大了一点,露出个整个身子来。只见他拄着藜杖,穿着草鞋,戴着乌巾,穿着粗布衣物。老叟问:“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怎么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回寺里去?”
三藏法师当胸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贫僧是从东土大唐来,将往西天取经去。路过这里,想寻个住处。”老叟说道:“原来是个唐朝来的和尚,听说唐朝远在几万里外,你可真是辛苦了。不过,师父,这里是小西天,不是西天。你想取经,还得朝西去。”说罢,摇摇头,又接着说,“只是,朝西去不好过呀。难,实在是难。”
三藏法师赶紧问:“怎么个难法?老施主,可否明言?”老叟说:“从这里朝西去三十里,有个柿子沟,又叫稀柿胡同。”三藏法师说:“这个名字倒是新奇,是柿子多吧。”老叟说:“对,师父说得没错,那里就是柿子多,太多了,多得都成了灾了。那山上到处都是柿子树,这里人本来少,又不稀罕吃它,山里的柿子结了落,落了结,年年不知道落在山沟里多少。年深日久,一层摞一层,将个山沟都几乎填平了。一到夏天,柿子发霉腐烂,那味道就不用提了,比厕所里出粪差不了多少。现在还好,是春天,吹东南风,暂时闻不到。不过,师父们想过去,恐怕是不容易。”
三藏法师说:“听闻柿子有七德,一是嘉荫,二是益寿,三个不生虫,四是鸟不结巢,五是霜叶可观,六是果实味道好,七是枝叶肥大。没有想到,柿子多了,竟然也成了灾。”老叟说:“谁说不是呢。师父想过去,我看难。”
悟空和八戒、沙僧他们三个,本来是远远地站着,在听三藏法师和老叟说话。他们怕近前去,模样和一般人不一样,吓着了这个老叟。现在听这老叟一直说柿子沟难过,悟空心中有些生躁,走过去说:“老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只不过是想在你家里借宿,你借就借,不借就不借,哪里有这样多话?”老叟抬起双眼,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眼前说话的人。不看则已,一看,惊得他手中的藜杖都掉了。
“妖怪,哪里来的妖怪?大唐师父,有妖怪。”老叟顾不得捡藜杖,转身就朝院子里跑去,顺手将门哐嗵一声关上了。只听见一溜脚步声,紧接着屋门又是哐嗵一声,老者已躲进了屋子里,不敢出来了。
三藏法师埋怨悟空:“你看你,说话就好好说话,粗声大气,吓跑了老施主,还怎么和人家借宿?”悟空道:“是他胆小。师父,别怕,我去和他好好说说。”三藏法师问:“你怎么和他说?门都关上了。”悟空笑道:“门关上了不怕,就是锁上了,又能难住我?”
悟空想跳进院子里,喊老者出来。三藏法师怕他再惊了老叟,制止了悟空,说:“你退后,远远站着,没有我的话,不可再近前来。”八戒喊道:“猴哥,你来,咱们先说话。等师父和这户人家将话说通了,再过去。”悟空想想也是,这普通山里庄户人家,在平日里见了他师兄弟三个的相貌,估计都得受到惊吓。更不用说,现在还是黑灯瞎火,自然是害怕。
悟空走开了,三藏法师又叩门,叫道:“老施主,别怕,那个是我的大徒弟。虽然长得怪了些,人不坏,也是个出了家的和尚,心善着哩。”
从屋子里传来了老叟的声音:“那个和尚,孤拐脸,磕额头,塌鼻子,雷公嘴,毛手毛脚,分明是个妖怪。”三藏法师说:“他并不是妖怪,就是长得不比常人。我还有个徒弟,比他还丑哩,也是个出家人,都不害人。”
八戒听了,说:“你看,师父和人家说老猪我长得丑哩。”悟空听了就笑。
老叟声音又从屋子里传了出来,问:“师父,你这话当真?果然不害人?”三藏法师道:“不害人。”只听见一阵的声音传来,不一会,老者出来打开了院门。
三藏法师对悟空说:“悟空,上前来,和老施主陪个不是,方才你吓到了他。”
悟空上前来,作了个揖,说:“老施主,方才是贫僧言辞失当,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