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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时今日的心性和能耐,绝对不会对你这个多年不见的侄子手下留情。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也许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世上消失。”
王景说完,声音已有些嘶哑。他蹙了蹙眉,用没有受伤的手托起了茶杯,迟缓地饮了几口茶。
他饮茶的姿仪极为优雅,若是忽略他痛得微蹙的眉头,几乎可以入画。
陆怀慢慢抬起眼眸,看着王景饮了茶,将茶杯放下,微笑着对他道:“师父的好意警告,我记下了。今日师父同我说了这许多话,想必也累了,且请放心在此修养,我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看师父。”
他说完,便优雅地起身,慢慢步出了房间。
他既没有说不追究陆仲德,也没有表现出要追究陆仲德,王景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思。皱眉想了想,便是他真想对陆仲德下手,也完全不会是陆仲德那样老辣之人的对手,便也不管他会怎样了。
王景相信,便是陆怀本身不是昔年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无能,也绝对斗不过陆仲德,更斗不过陆仲德背后的黄侍郎、苏阁老等人。若他真想对陆仲德下手,那就纯粹是自寻死路!
他又倒了一杯茶,心里琢磨着事,就忘了如今自己受伤,饮不得从茶壶里倒出的热茶,喝了一口,痛得他直皱眉,在陆怀面前苦苦压抑的火儿就一下窜了出来,让他一把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向地上砸去。
就这么一下,又让他痛得不行。
陆怀出了房间,持着灯笼向楼梯走去,听到轻微传出的异响,缓缓地勾了勾唇角,随后,沉下了面色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才走下楼梯,在小径外等候的唐正延和墨但九便一先一后向他迎了过来。
他们无声地凝着他,仔细地打量着他,见他无意开口,便谁都没有说话。
陆怀面色沉重地将灯笼交于伸手来接的墨但九,一路沉默地随他们一起走出了这处花园之后,才停住了脚步,走到唐正延的面前,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老弟这是何意?”唐正延惊讶道,立即伸手来扶。
说起来,唐正延真是很佩服陆怀,突然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竟还能那般沉稳、周密地设计王景,将昔年的真相和埋尸之地从他的口中套出来,如今,还能这般冷静地面对他们。
他自问若是自己处在陆怀的位置上,一定做不到像陆怀这般沉稳冷静。这让他在惊诧的同时,也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陆怀这般心境与心思,是一个真正能成大事之人才具有的。
陆怀没有起身,坚持持礼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又面对墨但九行了一礼之后,才复直身对他们道:“小弟谢过唐兄,谢过墨护卫,若无你们鼎力调查,小弟时至今日还会被蒙在鼓里,继续认仇为亲。”
唐正延与墨但九相视了一眼,叹息了一声,道:“为兄只是做了兄长应该为兄弟做的事,老弟实在不必言谢。”
他轻执陆怀的手腕,缓缓长叹了一声,“又有谁能想到,自己心中最为感激之人,却是害了自己的元凶呢。”
陆怀面色沉痛地合眸,良久,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是啊,谁能想到呢。”
唐正延与墨但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仔细而关切地看着陆怀,有些担忧地问:“老弟眼下可有什么打算?”
陆怀沉重地摇了摇头,慢慢地牵出了一个苦笑:“日后自然是打算要报仇的,可是眼下我思绪纷乱,只想静一静。”
唐正延见他强撑笑容,心下亦是不忍,对他道:“我这里有客房,你若是不想先回家,便去客房歇一歇吧,让你那车夫回去告知一声今夜不回去也就是了。”
陆怀无力地点点头,道:“那就叨扰唐兄了。”
“哎,你我兄弟的情谊,又何需如此客气。”唐正延回头吩咐了墨但九去叫路平过来,便亲自将陆怀送到了客房里。
将陆怀送到客房,待他嘱咐了路平之后,唐正延再三确认陆怀独处无事,又告诉他自己便在隔壁,有事说一声就行之后,才屏退了下人,离开了房间。
唐正延离开之后,房间里便彻底陷入了寂静。
陆怀坐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布置舒适清雅的客房,从椅中起身,走到床榻旁边,坐了下去,慢慢地合上了眼眸。
其实他根本不必留在此地,他并非是真正在刚刚才得知自己是被陆钱氏设计才毁去了宗伟,入宫成为了宦官。
他完全可以做到回去之后,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分毫的异样。但是为了能够更加取信于唐正延,让他不会察觉自己早有所知,他自然是表现得回避家人,留下静思挣扎才更恰当。
而且他相信唐正延派人去调查昔年的事,不完全是出自于要将他拉入朝堂争斗的目的,多多少少,应该也会存着一些想为他查出真相的善意与真心。
多年以来,他都可以将与唐正延的交情停留在互相信任、互相欣赏的层面上,并没有与他培养过太过深厚的私人感情。原本维持这种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交情,正是为了避开唐正延背后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从容地过他想要过的平静日子。
但如今形势剧变,未来的境况很可能会变得极为凶险与复杂。不管是他想要对付财力雄厚,可能与权臣关系匪浅的陆仲德,还是唐正延带领他加入背后的权臣阵营,参与朝堂争斗,都需要他们之间有更深的感情作为支撑才行。
他必须要借由每一个可以培养感情的机会,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与联系才可以,他留在这里,留在唐正延身边,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知道真相后的痛楚与逃避,亲眼见证自己化悲痛为力量的过程,是十分有助于增强他们之间感情的。
相信唐正延也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否则应该不会特地留在隔壁的房间陪伴他。
既来之,则安之。陆怀打定了主意,便合上了眼眸,默默坐于床榻之上,仔细地再度打起磨心中的计划,静静地等着合适的时间到来,去隔壁找唐正延。
房中的更漏一刻不停地变动,终于到了寅正时分,陆怀慢慢睁开了眼睛,从床上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衣着,从房中走出,敲开了唐正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