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万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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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四章】万军之中

    吴越王身后的弓手与弩手一字排开，令她仿佛回到了一千一百年前“钱王射潮”的时代。但这一次这些弓手与弩手并非活人，也不是纯粹由“王权”构建的兵士。

    它们是修罗国复原了“拟态龙脉”之后，借助王权从“非想非非想空间”的大气中收集以太，再将以太化作燃料，所召唤出的非现实生物。这种非现实生物在“非想非非想空间”无处不在，虽不会于君王与君王的个人决斗中出现，但于正面战场的各条战线多有运用。

    在“以太”这一特殊介质中，光线传播的方式与现实略有不同。而从这些光线构成的栅格之内，非现实的生命被战场上的“王权”吸引，成为可供君王驱使之物。

    一般来说，踏入战场的君王会倾向于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士，有些则更偏好于狰狞可怖的怪兽。但有一次乾隆皇帝在战场上召唤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天体系统般不断旋转的巧克力豆、会走路的水果塔、拿着Pocky棒的猫，还有游离于艺术与灾难边缘的英国名产，“仰望星空”的炮台……等等。

    很快她就被众人轰下了场，因为所有王权携带者——不论己方与敌方，都认为出于战争严肃性的考虑，以后都不应该召唤这一类的非现实生物了。

    又有一次，英国日不落时代的少年皇帝，维多利亚一世，召唤了一系列由扑克纸牌构成的剑士、枪兵与处刑者。这是地球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种怪物，最初由《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作者刘易斯·卡罗尔设计而成。

    当时正是维多利亚时代，工业革命后大英帝国的峰端。《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出版之后，轰动了人类世界的半壁江山，作者也收获了大量粉丝，其中就包括当时的皇帝维多利亚本人。他看过《爱丽丝》系列的第一部以后，立刻吩咐皇室侍卫，如果刘易斯·卡罗尔先生再有什么著作，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时间呈上日不落的宫廷。

    于是不久以后，少年皇帝陛下收到了《行列式初步，及其在线性与代数方程组中的应用》——刘易斯·卡罗尔的本职工作是一位数学家，所以这本书的出版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言归正传，当时维多利亚一世在战场上召唤爱丽丝的纸牌兵，一度所向披靡。因为纯粹的“非现实”与纯粹的“现实”都不是“非想非非想空间”的主基调，纸牌兵一类拥有幻想元素的半人形军队，正是八十天魔都战场上的明星。它们几乎击溃了敌人的整条战线……直到另一种能与“爱丽丝的扑克牌”相提并论的东方奇迹登场。

    那种情形太过怪异，以至于很少有亲历了那一场战事的王权携带者愿意描述她们当时的所见所闻。只是如果被逼问得太多，比如“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兵种，才抗衡了维多利亚召唤的‘爱丽丝纸牌’？”那么她们就会用生无可恋的目光望着提问的人，然后略微给出一点点提示。

    “Mah……jong。”她们说。

    总而言之，这种极易滑向“美观”这一重要属性对立面的事物，已被许多王权携带者认为与自己的“王权”信念……或者说审美不符。所以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许多君王宁可选择现实感略重的兵士，也不再挑战奇异生物的上限与下限了。

    曾经命令万箭射神的吴越王钱镠，也是其中之一。

    或许再加入一些超自然元素会比较好，但此时站在她身后的几列弓手与弩手，也很不错，能令她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时光。所有人都站在这片战场中的相对高处，俯视着建筑群间露出的道路，弓弦拉满，弩机装箭，箭头闪烁金属光芒。

    不过，虽然吴越王钱镠自己选择了中规中矩的远程打击兵种，但这片战场上终归还有许多其他君王，而参战的非人之物也不仅是用以太召唤出的“非现实”生物，同样还有纯粹“王权”构成的那一部分（秦皇十万八千机甲就属于这种情况）。这其中偶尔也还是会出现一些……似乎不太有战争风味的东西。

    比如现在，钱镠身旁就站着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头顶戴有女仆发带，水幕般的女仆围裙散发青色微芒。据说这是“剑气”化成的人影，令其余所有用剑的君王感到匪夷所思。以“王权”衍生这道人影的主人并不在这处战场，但那位君王手下的五道人影之一，被她派来这里助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看见人影所用剑术散发出的寒气，钱镠就想起了当年这首献给她自己的诗。虽然钱镠没见过勾践，但吴越地区一脉相承的剑理，最终还是有其相通之处的。

    钱镠爱弓甚于爱箭，不过当她挥剑时，她就得到了“一剑光寒十四州”的美名。那种剑法继承了数千年前薛烛曾经体验过的焕然冰寒，曾被勾践用于冰冻朱允炆所创造的“罪”之羽海。

    然而虽然越王勾践剑法通神，能将剑气化作人形，但钱镠依然对那位完成了复仇计划的著名女仆颇有微词。因为当年与她为敌的钱塘江潮神，正是将勾践视为宿敌、多次劝谏吴王夫差诛杀女仆勾践的吴国大夫——伍子胥。夫差信任勾践而不信任他，于是他自杀前对门客说：“将我的眼睛挖出，置于东门之上，因为我要亲眼看着吴国灭亡。”

    伍子胥死后九年，三千越甲吞吴，国灭。吴王夫差羞于在阴间见到伍子胥，以白布蒙住双眼之后才举剑自尽。但那时伍子胥的尸体早已沉入钱塘江，怨灵化作了潮水白线间的神明。

    “就因为你这越王害死了伍子胥，所以我这后世的吴越王还要继续背锅，被伍子胥长年累月地怨恨下去啊……”钱镠无奈地心想，“如果有机会亲眼见到你……我一定要，向你索取，精神损失费的，赔偿……”